更别提你舅舅一家。”
“你舅舅很小就跟着生母改嫁,寄居在别人家的日子想必不好过,母妃其实对你这个舅舅一直心存亏欠。”“母妃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一个是你,一个就是你舅舅,渝儿虽然是我的女儿,可终究没有血缘。”李寻真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以后不管我在或不在,你都要看顾你舅舅一家,就当替我替你过世的外祖弥补对他们流落到别家的亏欠。”李寻真以前从不主动提起娘家的事。只有赵祯主动问起,她才会轻描淡写介绍几句,说娘家只有一个幼弟,已经随母改嫁,不知所踪,其余从不多谈,也不许赵祯多问,对自己进宫前的事讳莫如深。
他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他母妃竟然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外祖去的也早,而且还在寺中为尼过一段时间,也是因此才被刘氏带进宫。
不过那个“心上人"他确是知道是谁的……他敛下黑沉的眸子,对李寻真再三保证。
自己以后一定让舅舅一家认祖归宗,只要他活着,舅舅一家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此,才让李寻真心里的重担轻了不少。
赵祯见她说了这么多,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便要唤人进来服侍她。
可李寻真却抓着他的手不放,不让他离开。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撑不了多久了,有些话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了。
赵祯似乎也感应到什么,双眼通红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李寻真,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落下来。他有感于至亲即将离开人世,生离死别的哀恸让他想放声痛哭,但他又不想让李寻真走的不安心,因此只得强忍着。赵祯不舍地注视着母亲憔悴的容颜,不敢移开半点视线,似乎想要就此将她牢牢记在心上。
李寻真颤抖着举起手,轻轻抹去赵祯脸上的泪水,眼神轻柔如月光。
她同样凝视着他,轻声道:
“我如今唯有三桩心愿不能了。一是你舅舅,已经同你说了。”
“二是渝儿和令柔那孩子,她们一个是我的养女,一个与我有缘,母妃希望你日后对她们二人多加照拂。”“渝儿出身显赫,嫁得又好,荣华富贵不缺,但我知道她一直对自己县主的身份耿耿于怀,想要正式做我的女儿,封公主。”
“她到底也是赵家人,你日后寻了机会,可将她正式过继到我和你父皇的名下,封她做公主,了却她的心愿。”“再就是令柔那孩子,虽然你已经承诺会对她多加照拂,但母妃还是想额外多嘱咐你几句。她陪在母妃身边的这几个月,是母妃一生中少有的舒心快乐日子,就当看在我的份上,你也要好好待她。”
赵祯双眼通红,噙着泪点了点头。
李寻真欣慰一笑,心中的担子又轻了不少,她喘了会儿气,又接着说道:
“最后一桩心愿是有关你的,你是母妃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
“你虽是天子,身边有无数人关怀,但母妃也知道孤家寡人这个词。”
“皇帝高高在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人在权力和地位上与他对等。”
“可又有句话是说伴君如伴虎,所有人虽然都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可都另有所图,面上不显,却在暗中搞动作,阳奉阴违。”
“也因此,你们往往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倾诉,只能自己硬抗着。”
“就好比你的你父皇,病重后,任何人都不相信,只信任刘氏,让她代为摄政。
““后来随着她在朝中的势力渐盛,你父皇心中不安,怕她危及赵家的江山。因此想要让年幼的你监国。”“后来的事也的确证明,你父皇预想的没错,她果真存有异心。”
李寻真叹了叹,才又继续说道:
“可谁知中间竞出了奸细,他看你父皇病重,刘氏年富力强如日中天,你更是年幼,于是投靠了刘氏,你父皇因此被架空,最后这件事只得不了了之。”
“之后你父皇去世,你虽登基为帝,可却被刘氏刻意压制,身边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你着想,母妃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赵祯听得愈发不是滋味。
“所以母妃是想让儿臣以后清算刘氏一族?"赵祯的喉结滚了几下,问道。
李寻真十分诧异,她见赵祯一脸认真盯着自己,不像是开玩笑,忙否认:
“不,你怎么会这样想?她刘氏虽然不仁,存有异心,可到底在最后关头收手。
“你当时也的确年幼,需要有人扶持,与其是别的权臣辅政,倒不如是她。”
“至少如今能随着她离世,你可以顺利成章接过权柄,不用考虑权臣欺主。”
然而赵祯听了这话却只想笑。
李寻真是深宫妇人,压根不懂朝堂上的政治是怎么一回事。朝堂的派系传承与斗争,并不会随着领头人物的死去而烟消云散,反而会有数不清的继任者顶替他的职位。派系斗争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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