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她也对自己挺无语。
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功夫,姜大喜已经找完医生出来。
姜小婵没跟林嘉告别,直接去找她姐了。
*
回家的路上。
姐姐走在前面,妹妹跟在后面。
夏天夜晚,乡村的道路旁灯光稀薄,树上有蝉在叫。
姜大喜憋不住了,先一步开口,问姜小婵。
“你下午在林嘉的家门口转悠?为什么没去画画课?”
“啊?什么画画课?”姜小婵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呵,你可真行。”这个回答似乎惹到姜大喜,她一脸的不悦。
姜小婵也有问题问她:“你和林嘉是纯朋友,纯友谊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轮不到你个小学生,来八卦我们初中生的事。”
姜大喜明显心里有鬼,含糊其辞。
她走在妹妹前面,先一步进了家门。
独自站在大门口的姜小婵,像个局促的客人。
老宅是两层的自建平房,从外观和陈设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简陋的水泥地板,发霉的墙;灯泡孤零零地挂在天花板正中央,整个屋子的照明全靠它。
进门后,左手是厕所,再往前走是一个小客厅兼厨房。客厅的后面,拉个简易的珠帘,她爸妈的床打在里面。珠帘旁,做了一截木头楼梯,通往二层的小阁楼,姐妹俩一起住在阁楼里。
房屋的布局,姜小婵简直太熟了,哪怕闭着眼,她都能在屋里行走自如。
与此同时,她却想不起来鞋该脱哪里,找不到自己的拖鞋被放在哪个柜子。
珠帘微微晃动,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哎哟,你姐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宝呀,快过来给我看看!”
姜小婵定定地看着她妈。
这是妈妈。
年轻的妈妈,头发乌黑的妈妈,慈眉善目的妈妈……她不记得妈妈对自己有过这般柔情的模样。
许多年噩梦缠身,似乎妈妈梦里的样子才是真实的。
梦里的妈妈对她只有厌恶;梦里的妈妈苍老,疯狂;梦里的妈妈总是反反复复地死掉。
“怎么搞成这样了?天呐,心疼死我了,你从小被我保护得好好的,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疼不疼呢?这纱布下都是伤口吗?”
孟雪梅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拎起女儿受伤的胳膊打量。
在姐姐那儿遭受冷遇,到妈妈这儿又走了另一个极端。
麻药的劲退了,她妈一拉扯她,姜小婵被痛得一激灵。
“妈。那个……先等等好吗。我想先洗个澡,夏天身上黏,不舒服。”
她一边抽出自己的胳膊,一边往后躲。
重新见到活的妈妈,除了怀念和感动之外,姜小婵不得不承认,她更多的感受是抵触。
连拖鞋都没换,姜小婵直接绕过她妈,溜进了厕所。
“这孩子,你自己能洗澡吗?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孟雪梅在厕所门口喊话,里头没有回答,她往小阁楼走,继续对姜小婵说:“你等着我,我给你拿个衣服,我进去帮你洗。”
闻言,姜小婵立刻反锁了厕所的门。
木头楼梯被踩得“蹬瞪”响。
这回不是她妈,是姜大喜从楼上飞快跑下来。
“姜小婵,你别用新开封的那罐沐浴露,那个是我的,你把兑水的旧沐浴露用完,听见没?”
“听见了。”
得到姜小婵的回答,她又“蹬蹬蹬”地跑上楼了。
往地板上一看,姜小婵看见了她说的新旧沐浴露。
新的那罐标着玫瑰味,挤出的沐浴露是粉红色的。而旧的沐浴露被用到标签都看不清了,按出来的液体都起不了泡了,跟清水毫无区别。
——这家伙,故意欺负妹妹啊。
姜小婵心想:我就要用。
她不光用了新的那罐,还狠狠洗了三遍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