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备好厢房。”
他又点了两名侍女,将人送去照看好,方慢慢回了头。
薄薄的日光穿透树隙,衬得他眸色浅淡,却无端带了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太子见士兵迟迟未动,有些心急地又催问了一句,“如晦,孤欲把侍从全都抓下去拷打,你觉得如何?”
今天匕首对着的是安阳,明日指不定便对上了他,此事若不抓出幕后真凶,便如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他始终坐立难安。
云敛目光扫过面色惶惶的女眷们,漆眸中察觉不出喜怒,不紧不慢道:“拷打不妥,太子殿下不若搜查一番,若无异样,便请诸位先行离席。”
闻言,太子有些意外,平日里他要做什么云敛都随着他,今日却未遂自己的愿,他心有困惑,却不敢过多置喙,便点了点头,摆手吩咐下去,“全依如晦的意思。”
安阳忐忑不安地听着云敛的安排,衣袖上的绣花险些要被她抠坏,待厅内寂静下来,她才敢小心地起身,欲先回寝室。
不想云敛忽而冷淡开口,“听闻那匕首,原是向着安阳公主的。”
“是……是永宁为我挡下的。”安阳原本就为白穗的伤势紧张不安,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不敢否认,硬着头皮认了之后,又补充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自会好好照看永宁。”
见云敛不再言语,她才逃一般地离开正厅,对侍女道:“还不快把最好的药材拿去给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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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内,王行垂着首替弘文帝斟满一盏清茶,听着他与座下青年交谈。
“老将军的意思,是要你在长安留两年,由朕择个好亲事,成了家,再带着新嫁娘一同回塞北,廷之觉得如何?”
座下青年一身玄黑色劲装,乌发以鎏金发带束起,马尾微垂两缕在肩侧,此时他收敛起周身的锋芒,似一柄沉稳又锐不可当的利刃。
“塞北忧患一日未除,臣便无心成家。”燕廷言简意赅地答道。
弘文帝闻言轻叹,“你已二十有二,太子在这个年纪,长子都出生了,怎可再拖?”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问:“廷之莫不是还记着永宁?”
燕廷微微掀起眼,笑了笑,几乎不带任何思索地回道:“不是。”
弘文帝微不觉察地端详了很久,确认青年眼中无一丝一毫的动容,才慢慢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三年里,安阳出降了,皇长孙也满了三周岁,廷之若闲暇,可去探望一番,你同太子一起长大,莫要生分了。”
燕廷应下,又同弘文帝交谈了良久,才俯身告退。
殿门外,有小厮急切切地走过来,道:“主子,安阳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燕廷幼时在东宫与太子、安阳一同长大,如今得知安阳成了婚,本也该去探望一番,便未曾拒绝。
他吩咐小厮去备了马,偏偏未走几步,便遇见了江向嫣。
少女眉眼俏丽,含着笑迎上来,脆声道:“燕廷哥哥,你难得回京,我父亲在家中备好了美酒佳酿,想邀你一聚。”
燕廷微微蹙了眉,他与江家唯一的交集,便是当年御马苑中,他射杀了那匹发狂的马,无意救下江向嫣,后一直被江国公礼待。
可他不喜江家,更不想同江家任何人有过多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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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的父母,被太子家臣欺压,拖死在商道上,东宫守卫森严,她进不去,唯有安阳公主府近日要举报宴席,缺乏人手,故而让她趁机混入,此事应为仇杀。”
书房内,空青将卷宗收了起来,长叹一声,“所以九公主受伤纯粹是因为发了善心。”
云敛轻轻摘了一瓣红梅,红色的汁液,捻碎于指间,叫他不由想起今天触碰到的粘腻血迹。
刚治好的,便又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窗扉半开,清冷的寒梅幽香丝丝缕缕侵入过来。
天幕微沉,渐渐盛出一轮月色。
白穗被御医施过药后,便回了公主府,她肩上的伤口并不深,且未牵扯到要害,只需安心休养即可。偏偏身体底子差些,被此次受伤牵扯出了高热。
喝了蝉衣喂的药后,白穗便昏昏睡去。
云敛过来的时候庭外月色清亮,玉茗花连缀出一片雪色,在风里微微摇曳几下。
他放下几层标注好的典籍,微微侧首,便听见软榻上的女子的低声呓语,依稀是在唤母亲。
那双平日里盈盈动人的秋水眸此时紧闭着,发丝沾了薄汗,贴在白皙的脸颊上,秀眉微蹙着,仿佛陷入了什么梦魇。
云敛微垂着眼,自锦被中找到那只手腕,轻轻转动着银镯上的缠枝白梅,一粒精致小巧的药粒便掉了下来,他将药粒喂给白穗,看着那张泛着酡红的脸一点一点恢复正常。
“就一粒,少折腾些。”
他不咸不淡道了一句,便慢条斯理地翻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