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打破沉默,“你讲得很好,我听懂了。”
时砚景垂眸,抓着笔的手指险些又在练习册上留下墨点,只是他掩盖得极快,将练习册递了回去。
沉默一瞬,时砚景偏头望了一眼,教室内只有三两同学分散,可他们的目光却明显悄悄看向自己这里。
刚才的场景,大抵会成为他们新一轮的谈资了吧。
时砚景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度很高,更知道阮唐在班级乃至学校里的关注度更高,毕竟她那么耀眼、饶是开学没多久,时砚景就已经在无意间通过各种渠道“被迫”听到过其他男生讨论阮唐。
他们叫她小女神。
上次阮唐在操场给自己递水的事,当晚放学前就有人在说了。等下自己跟阮唐方才的互动被传出去之后,同学们又会怎么讨论呢?会是“友好与残障同学交流”、还是……
时砚景习惯性在脑海内将一件事发展出无数个可能性、并给它们延伸出旁人可能会出现的举动和态度,他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去,似乎又给自己加上了道屏障。
总是这样,总是会将自己拧成一股死结。
可阮唐却将时砚景刚刚往旁边的那一瞥看在眼里,感受到眼前人明显沉下的目光,她视线没有偏移地盯着人,想了想,默默又开了个话题,甚至这次身体还微微前倾拉近了点距离:
“你好像很喜欢看书。”
她用手指了指时砚景书桌上那本厚厚的课外书,应该是外国的名著:“这本是什么?是从陈叔叔家里带来的吗?”
时砚景原本敛下的目光随着纤细手指的指引望去,顿了顿,又抬头对上阮唐“快跟我继续说话”的眼神。
“……”
心头那股微妙的感觉似乎消散了些,时砚景开口:
“是赫尔曼的《我走入宁静蔚蓝的日子》。”
阮唐像在触碰他的音节,轻声:“我可以看看吗?”
时砚景没有拒绝。
于是阮唐拿过那本书开始看起来,这是原版书、没有中文翻译,阮唐倒是能看懂,只是她猜不到时砚景将这本书翻阅过多少遍、因为书上已经开始有翻页的痕迹。
她看得极慢,文字无比具象化,很快就投入了进去,阮唐本身也是爱看书的人,不然也不会经常往隔壁陈叔叔家跑了。
只是翻着翻着,忽然从书里掉出一张书签来。
书签掉到了地上,阮唐一顿,弯腰去捡、却没想到时砚景似乎有些慌乱地快她一步,两人的手兀地碰在一起,相触时像太阳被打翻,沸热的热一股脑地浇下。
阮唐触电般收回手,一时愣在原地,书签被时砚景捡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唇、塞进了抽屉。
还握着那本散文集的阮唐默默直起身。
其实刚才她有瞥到一眼,书签上密密麻麻地满是笔墨的痕迹,字迹看起来比平常潦草、却更用力,她快速扫了几眼,只知道那是散文集里某段的中文译版:
“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乐于让阳光将我完全晒透。”
西斜的阳光零星注洇,溅在书桌、和两人神色各异的脸上,凿成影影绰绰的碎斑。
阮唐默默地将散文集合上,放回原本的位置,将刚才时砚景的举动揭过、没有去问:
“难怪你会喜欢,他的文字很美。”
时砚景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失态,垂下的五指虚空地拢了拢:“是在陈叔叔书房里看到的。”
“我猜到了,小时候我们都把他的家当小型图书馆。”气氛缓和了些,阮唐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可以每天住在图书馆里,你一定很开心吧?”
眼波的动荡被徐徐风遮掩,时砚景瞳孔微动,因紧张而僵直的背脊也悄悄松了几分:
“叔叔很好。”
阮唐卧蚕鼓鼓,话题就这么扯开了:“前天晚上的绿豆糖水有喝完吗?上次的杨枝甘露陈叔叔跟我妈妈说有点太甜了,妈妈就特意少放了糖,可我觉得刚好哎。”
她嘟嘟囔囔地、似乎真的在为“该不该少放糖”这件事纠结。
时砚景默默听着她说完,而后在阮唐下意识反问“你觉得呢”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
“……是刚好。”
阮唐为两人相同的口味开心地笑起来:“妈妈刚刚信息里还说,要做甜品给我们晚自习下课当夜宵,但我觉得不用分开带了。”
她的瞳孔晶亮、纯粹,却咬住了一帧极浓的笑意,在时砚景为“不用分开”而微微疑惑的时候、轮廓分明地漫开:
“今天晚自习下课,我们一起回去吧,这样路上有个伴,回去之后你也能直接来我家拿夜宵啦!”
非常、非常直白的情绪,可时砚景对此却没有生出丝毫抵触的感觉。
阮唐眨了眨眼,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可脸上分明写满了期盼,眼尾乖垂,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殷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