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一堆作秀照片、最后送走人之后,递到院长的那张卡里面,只有五万块。
得知余额的院长在第二天就冲到了镇长办公室,那时院里有个下半身完全瘫痪的孩子急需手术费,五万块根本不够,她恳求镇长,说自己可以不需要一百万、但五万块钱真的不够,甚至不惜当场下跪。
镇长却只像打发叫花子一般、轻飘飘地丢给院长一百块钱现金,还让他学会“做人”,不然川门镇的孤儿院就会因为“经营不当”而宣告关闭。
后面的话几乎已经是威胁。
院长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里,小时砚景在她房间里看书,精神趋于奔溃状态的院长没忍住、当场爆发了起来。
听完所有的时砚景沉思了许久,然后轻轻拍着院长老师的肩膀,说,他有办法。
后来,走投无路的院长听从了时砚景的办法。她们避开川门镇的路子,直接联系到了某次来专门采访过时砚景、作出了一篇《孤儿院里的天才神童》报道的女记者,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但好在,那份由小时砚景亲自整理书写的求助文章,在女作者顶住上头压力的情况下面世。
文章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巨大的舆论影响下,贪污调查组不日便到达了川门镇,调查、定案,川门镇镇长连带着所有小喽啰都被一撸到底、蹲了大牢,川门镇迎来了一波大清洗。
那一百万连带着从前所有缺失的钱,都回到了孤儿院的身上,还有许多网络热心人士捐助。
钱到账的那一天,院长老师抱着时砚景嚎啕大哭。
可不幸的是,当时砚景上到初中的第一天,他的同桌,叫闻愈。
而闻愈的舅舅,恰恰就在在蹲大牢的前镇长。
父亲做生意赚了大钱的闻愈,自然知道是谁害得自己舅舅这个样子、更害得自己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家宅不宁。
于是,时砚景成了闻愈的泄愤目标。
推攘、将助听器扔水里都只是开胃菜,最严重的时候,闻愈指示着手下一群“兄弟”将时砚景死死按在厕所里,不让他挣扎,痩梭梭的膝盖骨硌着地板,一遍又一遍地、将时砚景往备用水池里按。
在肺部剧烈的疼痛和黑暗里,时砚景一度以为自己要走向窒息而亡的命运,可他死死撑着、忍着被勒紧的过激疼痛,告诉自己、活下去。
那次,是班上有良心实在过意不去的同学跑去悄悄叫了老师,老师到场后将时砚景解救出来、送去医院,可事后,却只有被闻愈指示的那些兄弟受到了处分退学,闻愈本人则是不痛不痒。
毕竟川门镇的学校,几乎都是闻愈父亲捐助建造的。
幸好,这件事之后,闻愈收敛了些,没有再大张旗鼓,只是暗地里的绊子也使了不少。于时砚景而言,更多是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
整整熬了三年,时砚景以差几分就满分的成绩一举考成了兖市中考状元,同时,被陈叔叔收养,彻底走出了川门镇。
走的那天,院长老师拥抱着时砚景,她叮嘱交代了不少,分明早已将时砚景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却又在人跟着陈叔叔走的时候,说出最后一句:
“不要再联系我。”
不要联系我,不要记得这里,不要再回来。
阿景,你要走得远远的。
展翅高飞,忘掉所有过往。
可命运往往就是这么捉弄人,半年不到,时砚景跟闻愈,又成了同班同学。
风裹挟萧瑟,将时砚景的心绪拉回,他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闻愈,忽然笑了。
没有等来人情绪波动、却第一次看见人笑的闻愈表情一僵,旋即反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时砚景哑声,如绷带缠绕的病态,却罕见地嘲笑着,“多丑陋。”
“你想看我求饶,想看我对你低头,可你从前一次都没有如愿过,怎么又肯定现在可以呢?”
时砚景只沉静,用笑话的、嘲讽的目光落在闻愈身上,冷眼旁观人面目扭曲的丑态:
“所以呢,不如你愿的话……”
他甚至向前一步,本就比人高些的时砚景第一次用居高临下的视线,平静地显出最深的、极罕见的讥讽:
“要杀了我吗。”
闻愈忽然失语。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时砚景这样的回应和深情,忽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时砚景见状,嘲讽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反应过来后的闻愈看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时砚景,忽然高喊:
“你给我等着!”
只得到初秋凉风的无声回应。
“……”
可认识又欺负了人那么久的闻愈,还是知道了现在时砚景的弱点——
闻愈开始大方地“追求”阮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