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陆时洺站在九号靶前方,背挺得很直,箭已经搭好在弓弦上。
他拉弓勾弦,姿势标准。
——咻。
指骨松开的那一瞬间,箭从靶上飞出去,钉在二十米外的九号靶环正中心。
“哇哦,时洺哥哥好腻害哦~”说话的人是湛屹,坐在陆时洺身后的小沙发上。他手里拿着罐可乐,嘴里咬着吸管,姿态散漫,“好想跟你谈恋爱哦~”
湛屹旁边坐着的是游瑄,高冷厌世少年,极其嫌弃地撇湛屹一眼,“湛屹,你恶不恶心?”
湛屹怼他:“恶心也没恶心你,管得着么。”
三人是发小,滨海商圈里子凭父贵的小少爷,都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长大,浑身上下看似简单,但价格都不低于五位数。
陆时洺回头看湛屹:“也别恶心我。”
湛屹:“嗯?不爱了?”
陆时洺懒得理湛屹,转回脸继续搭箭。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薄卫衣,细碎的刘海搭在眉骨上,润黑双眸里好似敛着星光。
十六七岁的少年,格外立体的五官上难掩青涩稚气,瞄准靶心时微抬着下巴,看起来傲慢张扬,不敛锋芒。
陆家祖上富裕,家族企业庞大,这座酒店也是陆家的产业之一。
陆时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是桀骜而矜贵的,是独特而耀眼的。
“洺子,”湛屹看只有一个靶子还没射,马上就要结束了,问:“你今晚回家不?”
“不回。”陆时洺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悦,当然,表情看起来更不悦。
他推弓扣弦,撒放,又是一箭十环,心里还是没感到一丝爽快。
真烦。
陆时洺放下弓,开始解护臂。
湛屹起身走过去,勾住他的肩膀,“年都过完好几天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还要跟你爸赌气到什么时候?”
陆时洺垂眼,头顶白炽灯明亮,在他睫毛下面打下一小片阴影。
湛屹摇他肩膀,“兄弟,听我一句劝,别跟父亲大人对着干,到最后吃亏的总是咱们。”
陆时洺言语直白:“他不配当父亲。”
“哎——哎哎哎、”湛屹赶紧捂住陆时洺的嘴,“这话可不兴说嗷,现在的监控能收音,等会儿让你爸听到了,把你斩了不说,我跟瑄哥还得给你陪葬。”
沙发上的游瑄冷不丁接一句:“我不想死。”
陆时洺:“……”
他解下护臂扔在一边,在湛屹的拉扯下坐到了沙发中间。
三个人里面,陆时洺个子最高,十七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有185了。
游瑄182。
湛屹最矮,176。
每次他跟陆时洺和游瑄勾肩搭背的时候,都跟挂在他俩身上一样。
“洺子喝冰阔落,消消气。”湛屹把罐装可乐递到陆时洺嘴边,哄他喝。
陆时洺很嫌弃,“拿开。”
他才不会喝别人喝过的东西。
湛屹听话地拿开,自己咬上吸管,“说说吧,你这次到底是为什么离家出走?自己一个人在酒店过年,咋想的?”
陆时洺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箭靶上,冷冰冰的,带着一丝轻蔑。
“那个女人,接了个外人过来住。”
湛屹问:“然后呢?”
陆时洺偏脸盯着他:“事情很严重。”
湛屹一脸莫名其妙,“哪里严重?”
游瑄的性子在三个人里面偏沉稳,思忖两秒,也没得出答案。
空气安静几秒,湛屹和游瑄都在等陆时洺说出答案。
陆时洺很认真:“那个女人接别人进来住,是在告诉我,这个家里以后她说了算,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湛屹在思考,很快就认同了陆时洺的话,“对,洺子,她就是这个意思。”
游瑄问:“她提前打过招呼么?”
陆时洺沉默两秒,“我没同意。”
那就是打了。
游瑄低笑,“然后你反对无效,气到跑酒店来过年。”
湛屹欠兮兮地接话:“年夜饭还是我跟瑄哥赞助的,不然你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陆时洺现在心里乱得很。
两年了。
高慧岚住进陆家两年,陆时洺跟他爸就互看不顺眼了两年,感情变得越来越淡。
因为陆时洺认为,婚姻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一方去世了,另一方也不能再婚,否则就是对原配的不忠。
在他的强烈反对下,高慧岚跟陆巍谦至今还没有领证办婚礼。
除夕那天,陆巍谦提出打算今年五月办婚礼,陆时洺不同意,父子俩大吵一架,陆时洺气到离家出走。
翌日他接到电话,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