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周除了石隽,无人知晓宋照明的身世,她也装作普通河东百姓,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俯下身去时,还听见旁边的妇人念念叨叨,求姜相保来年的好收成。
出了庙里,宋照明也轻快不少,向绾风问道,“我虽知姜相在河东民心深厚,可他如何就与灶神扯上了关系?”绾风被灶糖黏着张不开嘴,石隽接道,“姜相在河东做节度使时,不也每年要向圣上禀报一年的情形嘛,这不与灶神回天庭报告一样,是以他去了,大家也只当他仍旧照拂着河东,只不过是向天帝上报。”
“石校尉说得不错”,宋照明回头,只见郑禹衡亦带了几人从庙里出来,方才那声赞就是来自他。
石隽闻声忙挡在宋照明身前,“郑司马何故来此?”“不必如此罢”,郑禹衡举起手上的香火袋,“某已经领了教训,今日不过就是来祭拜一下姜相,不巧撞上了,至于这样吗?”
“那谁知道,郑司马向来随心所欲,奴也只是尽本分罢了”,石隽硬梆梆道。
“某实是崇敬姜相得很,是以才到这拥挤之地来”,郑禹衡向宋照明行了一礼,“不是有意要打扰娘子的,再说,上次某也并未……
“郑司马”,宋照明出言打断,不耐烦他再扯闲篇,她实在奇怪得很,皱眉问道,“郑司马年岁尚小,又未与姜相同朝为官,怎会如此推崇姜相?”
“先汾阳郡公出将入相,是多少士人毕生所愿,某心仰慕之也不稀奇罢",郑禹衡又背过手去,自得道,“只是这偏远之地,连塑像也塑得不像,姜相哪里是这副模样!”郑禹衡并未收声,周遭已有几人露出不忿之色,向他看去,宋照明见状,趁乱欲走,“我还当是有经世济国之愿呢,原是羡慕人官做得大",她冷笑一声,挤出人群。愈接近年节,宋照明亦愈低沉,装点布置也提不起精气神,她总是想起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腊月里就忙着和阿娘打理府中、准备年饭,进了正月更热闹,从宫中拜见了贵人回来,姜言淳和宋祎就带着他们两家人赶庙会,她总是喊着姜怀音,欢欣雀跃地走在前面,阿娘喊都喊不住,姜怀慈最无趣,只爱猜人家的灯谜,把整扇灯墙猜光了还不罢休,东家哭丧着脸跑出来,求着舅父把他带走。
宋祎手巧善木雕,每逢年节便雕了当年的生肖,给三个孩子一人一个作礼物,赵承玦初次见了也羡慕得很,宋照明看出他失落,便让了自己的给他,后来他们常在一处顽,每年过年,便也有赵承玦的一个。
除夕当日,太原府内散了席,几人又在季息处凑了一桌,宋照明也不曾避席,与他们同坐一处。
“将军!"余态已有些醉了,说着话就要倒在曲岩心身上,大着舌头道,“年后就要出击了,我……未将提一杯,祝咱们旗开得胜!”
袁鸣宇暗道不好,恐这几人醉了什么都说,忙唤各家的小厮,带几人回去歇息。
“软末将不走,未将还没敬将军呢!"余态撞了撞曲岩心,“老曲,你也说句话呀,走一个!”
“未将送余将军回去罢,看他这东倒西歪的样,寻常人怕是扶不住”,曲岩心心揽着余态的肩膀起身,向众人道别,季息思及此前分兵的安排,急急出声拦住。
“你们先别.……“季息四处看了看,抢过石隽手中的酒壶,给众人的杯中各倒了不少,余态的格外多,满得溢出数滴,季息举起酒杯高声道,“我们兄弟最后喝一个!”曲岩心有些为难,手抖洒了些,倒也倾杯而尽。“好……好!“余态重重一掌扇在曲岩心背上,“磨蹭什么!看兄弟我多豪气!"说着仰头一口饮尽,紧接着便没了声响。“余态!余态!"曲岩心拍了拍他的脸,余态只回了些酒醉的鼾声。
“你们快回罢”,季息松了口气,命石隽与曲岩心同送余态回府,袁鸣宇也以不胜酒力告了辞,几人相携出了府。人皆散了,席间只剩宋照明同季息,刻漏一声声接近新年,街上也响起爆竹声。
季息本是不上脸的人,兴许是方才灌得猛了,两颊彤云漂浮,眼中也水光迷离,他手撑着椅子扶手,一寸寸凑近宋照峒,直到宋照明脸上的绒毛在夜色中都清晰可见。远处传来雏凤清啼,紧接着"砰"地一声,夜空中似有一朵昙花在刹那间盛放,又倏忽凋零,也如天女舞动裙摆,眨眼间,星辉坠落。
季息支不住,倒在宋照峒肩上,滚烫呼吸蹭在她的脖颈,他摇摇晃晃地举起一只手,含着笑意道,“送你一个礼物,别人都没有的。”
“嗯?"宋照峒还没听清,季息紧握成拳的手就突然一松,从宋照明眼前,落下一块剔透玉雕。
“这是何物?”
“娘子看不出来吗?”
宋照峒将这玉雕翻来覆去,瞧了半响,心下纳罕,“我应该能看出来吗?”
“这是龙啊,我雕得有这么差吗”,季息把头抵在宋照明脖子上,声音变得黏黏糊糊,“今年是龙年,这是新春贺礼!我要祝你,新春喜乐!”
宋照明语滞,她借着烟火的亮光仔细瞅了许久,勉强从这块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