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真正准备起身,闻言抬头看过来,察觉到他落于她手腕上的视线,“这个也需要看么?”
她记得从她学生时代起就这样了。
但并不常发,只在高强度手部作业后才会出现,并且症状也不是很严重,不刻意扭到那个角度就不会有不适感,休整一段时间后就恢复了。
痛感并不典型,于是她也一直没当问题来看。
靳聿珩伸出手,让她安心似地微微颔首,“我看看。”
她复又在凳子上坐好,药方换到另一只手上,将手递了过去。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接触的一瞬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按了下桡骨茎突部的腱鞘。
“是这会不舒服吗?”
阮灵真点头,“是,有时还会往中间去一点,但也不是痛,只有手腕往内侧弯折受力时会有酸软感,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
他顺着她说的方位,将拇指往上移了半寸,“这里吗?”
她点头,“嗯。”
干燥的指尖在她描述的区间内压了压,随后将她的手背朝上。
拇指放于绕腕关节处,预告似地说了声:“会有些压痛,别怕。”
说完,指腹用力下压,伴随“咔嚓”一声。
除了指腹压于肌肤上的轻微痛感,再无其他不适。
“现在再看看。”他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再次感受一下。
阮灵真应声扭了扭腕部,整个关节处好像瞬间轻松了不少,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口。
最后,又尝试性地往内弯折了下手腕,酸软感有所减轻,但还是存在。
靳聿珩开口道:“刚刚只是放松复位了一下关节,你平时应该也是常用这只手拿手机,并且姿势还很不正确。”
阮灵真笑起来,承认了,“是的。”
她习惯单手操作手机,又钟爱大屏,于是经常是感觉到手腕过负酸痛,才会换手。
他似是了然一切,笑着提醒:“回去多休息,减轻腕部负担,还不严重,可以适当热敷,用手方式也得改一改,这是腱鞘炎的前兆。”
阮灵真纳罕,没想到她之前每次出现不适后,胡乱的绑腕部热敷片还是正确的做法。
“那如果严重了呢?”
靳聿珩如实答:“如果严重到热敷休息都不管用的地步,就得去做封闭治疗了。”
说完,怕她还意识不到严重性,补充道:“很痛,严重急性期的腱鞘炎和封闭治疗需要打的针都很痛。”
阮灵真只是随口一问,自然不会以身试疾,笑着应了声:“知道了。”
“但是,封闭治疗不是西医里的治疗手段吗?”虽没做过这项治疗,但多少也有所耳闻。
被誉为腱鞘炎的“最后一道防护盾”,如果连封闭针都缓解不了,那问题就很棘手了。
靳聿珩点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众医不分家,相辅相成。”说完弯唇一笑,“总有各自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殊途同归,没什么避讳的。”
殊途同归。
阮灵真笑了一下,那天她也在阮父口中听到了这个成语。
她忽然莫名地觉得,阮廉清同志说不定能和靳聿珩有共同话题,两人的思想居然出奇的一致。
之前梁恪去家里吃饭,由他们公司接手的一起医疗器械的项目,聊到了中西医治疗手段的区别。
他惯是不信中医的,说现代医学的发展假以时日必然会取代中医。
阮父向来谦和,不喜与人争执,但那次却是当场驳了梁恪的话,他一个现代医学教育出来的心外医生,替中医辩驳。
说是大医精诚,不分家的,互相扶持,共同进步,现代医学延长寿命,国医经典,以人为本,教人休养生息,养根源。
没有谁对谁错。
-
去药房拿药。
温祈接过药方,说了声:“好嘞!等一会儿哦!”
阮灵真应好。
她已是医馆里的最后一位病人,屋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靳聿珩刚刚和她一起出的诊室,这时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想他应该是去休息了,依照她刚来时的阵仗,他怕是这样坐着看了一天的诊。
忽然想起阮父那天夸赞靳家父子的医者风骨,在云山义诊,一坐就是一整天。
加上吃打边炉那晚,他也说了,他自幼就跟在长辈身边学医。
她猜云山的那二位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和爷爷了。
看一眼医馆正堂挂着的“精诚济世”的牌匾,掀帘出去。
今夜无雪,但风中萧瑟不减。
靳聿珩坐在院落晒药石台旁的秋千长椅上。
椅子还挺宽,他满座后双腿还是弯折了不少,脱掉了白大褂,只穿一件单薄衬衫,下面一条剪裁精良的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