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就一盏茶!”
陈宛七妥协道:“那也行吧,你乖乖的,在这等我。”
他就像根定海神针似的立在西厂大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整个人没入屋里,指甲狠狠陷入掌心,极力克制着浑身的躁动。
西厂的院子仍是那般冷清,一旁的小太监看到陈宛七也没拦着,她默默巡视一眼,硬着头皮主动问话。
“请问,西厂督主在吗?”
小太监颔首道:“陈姑娘请随我来。”
陈宛七跟在小太监身后,心中暗自思量着,李祈安竟是白银案的线人。
李芳得罪东厂入狱,底下的人也跟着受罪,一欢是李芳的义女,后来成了那位滕公公的对食。滕公公死后,李祈安飞黄腾达,一欢却入了浣衣局。
一欢看她如此不顺眼,恨不得将自己推入火坑,竟是因为李祈安?
这些都是继尧告诉她的,根本想不通……
小太监带着她踏入屋内,这房间光线不足,屋里有些阴凉。
屏风后头传来一声悠扬的小曲,听着很是轻快。
李祈安端着一盏茶,缓缓走出来,“姐姐,你来找我么?”
陈宛七扫过他身上的锦衣,明明是那般体面华贵,看着却有些苍白的凄凉。
她垂眼道:“见过督主。”
李祈安收了那稚气的语调,放下手中的茶,踱步至她面前,仔细探着她脸上的神情。
“阿七啊,本督见到你很是开心,你见到本督可还开心?还是说……笑不出来呢?”
陈宛七抬起视线,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仍同往日一般淡然道:“李祈安,我们以前见过吗?”
李祈安勾了下眼角,转身坐到椅子上,自顾斟着茶。
“这是福建上贡的茶叶,知道你要来,本督特地给你泡的。”
“督主怎知我今日会来?”
“怎么,你不想来吗?”
他的指尖轻点两下桌面,陈宛七坐到他对面,盯着面前的那杯茶水。
“李祈安,我不是来找你喝茶的,我有话想同你说。”
“阿七想说什么?等会,我猜猜……”他自斟道:“我刻意装作小太监接近你,骗了你,惹你不高兴了吧?”
陈宛七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没那脑子猜,只问道:“我不晓得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也不懂你们各厂各派之间到底在斗什么。我只个绣娘,勾花搭线都弄不明白,更何况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我来只想确认一件事,你对我是没有恶意,对吧?”
“没有恶意?你觉得我对你没有恶意?”李祈安冷笑一声,这话在他听着可不算什么好话。
“朱大人难道没同你说过吗?是我,亲自把你弄进宫里!你若没入宫,自然也不会承受如此大的恶意!让人践踏、摧残、欺辱……”
“可那些都没发生。”陈宛七打断他,她虽在宫里吃了些苦头,但他口中的那些践踏、摧残、欺辱……是他受过的痛苦。
“李祈安,因为你救了我,那些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李祈安绕着杯沿,手中一顿,一时竟有些乱了神。
“还有,一欢的事……我不怪你,算我自己倒霉。但,我也挺幸运的,毕竟你救了我两次。”
“幸运?你觉得这是幸运?”李祈安轻嘲着,“阿七,你讲话还是这般好玩。这般的……不知死活。”
陈宛七了然道:“你想救你义父是吧?”
李祈安平静的盯着她,眼中却隐隐泛起波澜。
“你想让朱大人救你义父,所以才拉我入局是吗?我既已在宫里,再去追究缘由也没有意义。我也不懂你是否利用了我,但你也没害过我,我们之间更没有利益关系。所以,我还当你是朋友。”
“并非如此。”李祈安扯着笑,脸上挂着几分凉薄,“本督见不得别人好。”
陈宛七无所谓他说什么,反正她也猜不透是真是假。
她起身道:“我的话说完了,你这茶我就不喝了,茶水的成色不是福建的茶叶,你也让人给骗了,督主大人。”
李祈安没拦她,眼中盯着杯里的茶水,清透的白瓷仿佛盛着一碗阴沟里的脏水,不堪入目。
“我们真的没见过吗?”
李祈安抬起眼眸,陈宛七正回眸看着他。
那一刻,他宁愿在她眼中永远是个高高在上的恶人,也不愿是个落魄没用的乞丐。
“没有。”
“哦。”
陈宛七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狂笑,忍不住稍作停留。
李祈安发笑道:“陈宛七,你错了。有些人啊,生来就是这么坏!”
“我知道,所以,错的更不是我。”
她推门而出,也不懂把门合上,任由屋外的光线爬至脚边。
陈宛七如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