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任何一个学生看来,丘山崇都是个好老师。
温和、博学,不像别的老师那样对学生要求过于严厉,还不时会与学生有亲密的小互动,相处起来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一样。尽管稻垣结衣觉得把他和杀老师相比是侮辱了杀老师,但丘山崇也确实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因材施教。
看上去好像很难抉择,但有的错误可是原则性的。
但是,作为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而言,自己最喜欢的老师被不明原因地撤职,据说直接责任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同级同学。在这种情况下,做点什么来报复她似乎显得无伤大雅。
“稻垣结衣陷害了丘山老师。”
“稻垣结衣犯了错,在被丘山老师叫到办公室里以后,在那里勾引他。最后还反咬一口,说是丘山老师的错。”
就像稻垣结衣其实并不清楚“爱”的真实定义一样,她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也并不明白“勾引”的意思,但谣言就这么一步步升级。到了最后,就连她对哥哥的感情也被拿来说事,被作为是她“扭曲变态”的证明。
正因为单纯,所以残忍。
“恢复得不错。”
办公桌后的医生拿着拍好的x光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尽职尽责地评估着她的愈合状况,预测她将来的功能恢复情况。稻垣结衣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突然想起了当时在校医办公室里,校医也是一边温柔地告诉她回去以后怎么护理伤口,一边给她的伤口消毒。
毫无疑问地,谣言发展成孤立,最后发展成了霸凌事件。这一切并没有经历多长时间,只是短短不到几天而已。
并没有人光明正大地欺负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新来的班主任只能通过在班上警告来制止这种行为。而后,这些事情变本加厉。
那时候,稻垣真太郎还在住院,好友秋山凉子虽然一直站在她这边,却也不能时时护得她周全,稻垣结衣也不敢事事依赖她,生怕朋友也变成下一个被欺凌的目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稻垣结衣的精神终于崩溃,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无论如何也不想出去了。
所以他们家才匆匆搬离了那里。
“结衣?”
稻垣海叫了她一声,她这才缓过神来,抱歉地对着医生和哥哥笑了笑。医生没责怪她的不专心,依旧嘱咐了她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注意事项,稻垣结衣一一记下,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到。
当初的事,谁也没告诉稻垣海具体情况。
那时他已经一意孤行地到了椚丘中学上初中,每天早早地搭上电车到学校去,回来也很晚了,对于家里的情况自然没有以前那么了解。出于结衣自己本人的意愿,她也不想让哥哥知道事情的真相和部分诱因。做出搬家的决定后,稻垣夫妇直接敲定搬到椚丘中学附近,如此一来,不仅离原来的街区远远的,还方便了大儿子的上学问题。
但是,稻垣结衣总觉得自己的哥哥也是知道的。当时谣言传得很厉害,附近的居民们即使大致清楚丘山崇到底做了些什么,也不介意嚼嚼舌根,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弄得更加夸张。
正如她当初在荻内树里投毒的案件中对柯南所说的那样,她与小野琉璃子不同,她是幸存者,幸运无比的幸存者。
她没有真的被强暴,没有被施虐者所杀,没有第一时间因为承受不了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巨大痛苦而自杀。
这是幸运,但同时也是不幸。
因为她活着,因为她挺过来了,所以反而要更加遭受那些非议。
幸好到了现在,一切真的都已经结束了。
“仍然不要进行过度的剧烈运动,”路上,稻垣海一边开着车,一边仍然不停地叮嘱着,“我记得让你在体育课请假了?近期内也不要再去上体育课,正好你们不在主校舍,平时也不需要参加什么大型活动。”
“好好好。”,稻垣结衣心不在焉地应道,“刚才医生不是都说过一遍了嘛,哥哥不用再费心叮嘱一遍了。”
话音一落,车里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她看了看稻垣海的脸色:“……………………没关系,哥哥你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当然,她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直到到了家门口,耳边充斥着的仍然是稻垣海滔滔不绝的声音。需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稻垣结衣明白哥哥的一片苦心,也只能不时做出应答。听到汽车声音的稻垣真太郎迎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也是相当诡异的一幕。
“……我觉得老哥应该调整一下自己的角色定位了。”
最后,稻垣真太郎如是总结道:“希望老爸老妈快点回来,不然我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心。”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稻垣海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显得有些尴尬,“最近在e班适应得还好吧?”
他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稻垣真太郎。
身体素质被质疑了的稻垣真太郎:“……我身体再怎么也差不到那地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