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确实左右为难。
然而无论他有多么举棋不定、有多么挣扎犹豫,在触及怀清那双淡然且从容的眸子后,这些复杂交错的情绪突然全都在刹那间消散了。
“我……”他攥紧拳头,毅然下定决心答,“她是我非常喜欢、非常重要的朋友。”
“东哥!”周芳芳轻嚷了起来,“喜欢就喜欢嘛,为什么还非得强调清姐是你‘朋友’呢?你真的只是把她当成朋友来相处吗?”
卫东被她问得面红耳赤,完全不是过往情场胜将那派风流淡定模样,嘴唇翕动了好半天,却愣是挤不出半个字来。
“芳芳,说什么呢?”怀清去拉周芳芳的手,企图拦截这个确实让人尴尬的问题,“我们就是谈得来、三观相近的朋友而已,快别开玩笑了。”
“清姐,我是在帮你们呢!”周芳芳轻轻拭开怀清的手,“有些事捅破、说开了,东哥应该能够活得更自在轻松一些,再不用刻意隐瞒那么辛苦。”
她毫不气馁地再追问道:“在你心里,清姐是和我一样的朋友吗?你对我也能像对她那样一视同仁地喜欢着吗?”
“……”卫东彻底被她问倒了。
三个儿女都在一致盯着他看,都在共同等待着他的反应——
庭祖是满脸紧张和好奇。
而一贯对他的异性交往很敏感、也很介意的青唯和向阳,此时却不复先前那般愤慨与排斥了。
兄妹俩带着让卫东讶然的平静与随和,只是站立原位默默等候着他的回应,虽然阻力消失了,却反而促使卫东对这份回答加倍重视起来。
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亲子关系,这些过去连做梦也不敢奢望的相处氛围,以及自己以前风流浪子行径在子女心里划下的伤痕,这些都让卫东对内心的真情实感难以启齿。
“爸,有什么就直说吧。”青唯语带鼓舞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顾忌的。”
“我、我……”卫东数度欲言又止,当内心天平陷入剧烈的摇荡与权衡之际,他不自觉地朝着怀清望了过去,恰好撞见她温柔坦然的视线。
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内心那座天平忽地一下子找到了平衡,而那些纷扰摇晃的思绪,也突然一下子被定格住了。
他喜欢怀清。
卫东心底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看着那双在通晓人情世故之后仍旧如秋水般澄清的眸子,他终是放下所有顾忌与疑虑,只为不想再让她也配合着继续隐瞒下去。
那样太委屈她了,他大半辈子惹的祸、拖欠的亲情债,没理由也没资格让她一并顺带承担。
“我喜欢她。”卫东终于脱口而出,“既是作为朋友、也是作为知己,同时……更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那般深深地喜欢着。”
“哇,东哥!”周芳芳激动地半掩下颔欢呼,“你终于说出来了!”
她的兴奋与激动之情可谓溢于言表,接着又转向怀清欣喜轻喊道:“怀清姐,你听到东哥的话了吗?他说他把你当成女人在喜欢着啊!”
怀清捂住了嘴巴,目光持续闪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直到周芳芳又将她反复摇晃了几遍,她才柔声嗔道:“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那你至少也该给东哥个回应啊!”周芳芳鼓励道,“人家东哥都光明正大说出来了,那你呢?”
周芳芳这么一捣鼓,青唯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朝着怀清汇集了过去,但相对于卫东最终突破心防的勇敢承认,怀清显然依旧还是含蓄得多。
“别闹我了,芳芳。”她话语轻柔地讨饶道,然而语气却有着柔中带刚的坚韧,“只要东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就别无所求了,其它的统统都不重要。”
“我懂你的意思。”周芳芳亲昵地撞了撞她的肩膀,“东哥,你也听明白了吗?”
卫东今天总算被周芳芳逗得连续两度微红了脸颊,当着儿女们面前,他也不好再随便回应些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可怀清懂。
她懂他对儿女们的在乎、珍惜和愧疚,懂得这林林总总的心绪是如何阻碍了他情感的表达,但是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只要他能活着,只要还可以再继续这样看到他,她就已经足够知足。
即使终于收获这份迟到已久的表白,两人之间亦无任何亲密的举动,甚至还在有意无意间保持了一段距离,只是微妙地偶尔会相互凝望着对方。
站在一旁的青唯很明显感受到了老父亲和怀清到底爱得有多么隐忍:他们的爱就如同白开水一般,或许平淡无味,却也有着细水长流的力量,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
她也终于明白,老父亲为什么会被怀清吸引、而无意于周芳芳的主动追求了。
周芳芳就像一朵不向岁月和境遇低头妥协的玫瑰,美得奔放且热烈,但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卫东而言,如今无疑更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