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里外的荒原驰道上,一队二十来人的马队正星夜兼程地往南赶路。
其中唯一一辆马车,掀起了窗帘,对着一旁马上的劲装女子说:“淑娟,要不咱们还是早点找个地方安营吧?我们已经连着赶了两天路了。”
骑马在车边护持一身劲装头戴竹编斗笠的女子正是钟林的长女钟淑娟,她瞪了一眼车上之人,娇嗔数落:“还不是你,婆婆妈妈磨蹭了这么久,非要等什么什劳子的官牒文书。东升(张旭张尚书的字)不都发了灵鸽疾文,说他已经替我们请得了皇上恩准了吗?你还非得等,能不能不要这么迂腐,等京城的文书到了都什么时候了?白白拖延了行程。”
车上的是钟淑娟的丈夫,章州牧章石音。章大人被自家老婆毫不客气地怼了,羞得满脸通红,嗫嚅道:“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跟你似的这么悍的。”
其实章大人也很难。地方官员在得到官方调令或者准假文书之前,是不能擅离职守的,更何况他还是驻守边陲要地怀宁的州牧。虽然说他的小舅子张尚书人品端正为人厚道,断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坑他。可这事可大可小,万一他们在文牒还没来之前就走了的事被人发现参了上去,没准他小舅子都要被连累。可这些事跟他家娘们是一点说不清的。
章石音再看看前面的马队,还是有些担忧,只好硬着头皮再道:“淑娟,王爷年纪大了,你这般赶路,可不是折腾人嘛。你考虑过人家王爷没有?”
不错,这队马队大多并不是怀宁府的人。章州牧夫妇素来简朴,府上几无仆役,这次返乡也就他们小两口,就连赶车的马夫还是怀宁驻军何将军找了相熟的队正护送他们的。这其余二十来人都是燕王亲卫。
这事说来很巧。本来,章州牧夫妇还在怀宁府里为着现在走还是待会走僵持不下,结果燕王就到了,而且还是带着大批亲卫军来的。当时章大人吓得够呛,一时不知这位王爷是终于要反了打算胁迫他们打回京城,还是一时激动决定带着他们北上屠了后金。结果,人王爷大大方方往堂上一坐,跟小两口说,你两别争了,这怀宁我派军帮你们守,赶紧收拾行李跟我走。然后,这位王爷真就留下大批亲军和何将军会合了,他自己带着十几二十来个人,拉上他们小两口,一路朝着佬山飞奔。
钟淑娟照旧怼起自家夫君丝毫不给面子。“你以为是你啊。堂堂男子汉居然不会骑马,还得坐马车?马车多慢啊!”
燕王见两人又在拌嘴,策马退到马车边,笑道:“小两口怎么又吵上了?”
“他啦!娇气死了!这回又说要扎营休息了。”钟淑娟娇蛮地把头一别,抱怨道。
燕王哈哈大笑。“贤孙婿乃是儒门才子,学富五车,岂能和凡人武夫能为较之。”他看了看周围确定马队的位置“再者,贤孙婿说的也有道理,再这样跑下去,马也吃不消。这样吧,再往前一里地左右该是有处驿站,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是为了更好的出发嘛。”
两人都被燕王爽朗的气质感染,不再拌嘴。钟淑娟有些奇怪:“舅公,你不累吗?”
燕王比老太君小了十几岁,但真较年龄也还比钟炎钟林还年长一些,虽不修仙练气,可他非但身体硬朗,看着比老太君的小儿子钟圭还更年轻些。且这位王爷,平时没什么架子,待人亲和处事公正,深受军中和百姓的敬仰。自身更是武艺高强,多次身先士卒杀敌阵前不说,如今他居然以一方王侯之身,轻装上阵,只是带了一小队亲卫,就直奔佬山,就为见亲姐最后一面。算上从封地奔到怀宁,再撺掇着他俩马不停蹄赶路,燕王怎么都要比他们累得多。
燕王却朗声回道:“这算什么,比起当年连夜奔袭后金胡虏连追连战七日,这算是度假了。”听这话,照旧是中气十足,哪见一丝疲惫。
章石音和钟淑娟不得不感服,这燕王真非常人。
就这样章州牧夫妇和燕王以惊人的速度一路奔向佬山。终于在老太君过世后第五日的清晨,踏上了上佬仙门的山路。
佬仙门早有章州牧夫妇今日抵达的消息,又得了山门望楼的传讯,此时早有人候在桥口迎接了。钟林作为家主和钟淑娟的父亲自是位列其中。令人意外的是,素来起不来早不喜热闹的少小姐钟挽灵也早早在桥头候着了。
其实还有更令佬仙门意外的。
当这支身披银甲的马队踏着整齐的步伐,披着清晨的朝霞光辉,走进佬仙门众人的目光时,他们惊讶地发现,时隔十几年,鲜少被准许回乡的燕王居然也在马队之中。
钟林倒吸了一口凉气。燕王这消息封锁得够严实,不论是朝廷还是佬仙门可都不知道这茬啊。他偷摸着瞟了一眼左右,左边是穿戴整齐的钟圭一家,显然这老小子是早就得了什么暗报消息,所以昨晚才会说出那种话;再看看右边,钟挽灵一身素白盘银丝的长袄马面裙头戴流云挽月冠,穿得比命妇钟淑华还正式,一看就知她也早知道王爷驾临。
钟林就奇怪了,要说钟圭这小子早就知道燕王会来,故意气他们不说,他信,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