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是三人中最小的,卢如君也算长情,她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只觉得之后能常与两位交好的姐妹常常见面,不必一人面对移居后的不适应很是欣喜。
钟淑娟只能微笑应承了两位姐妹的好意。
钟淑娟不喜欢长乐坊御赐的宅子是有原因的,倒不是宅地不好,而是同在长乐坊还有另一个大户人家——嵇越章氏。没错正是她的婆家。
嵇越章氏曾经也算名门望族,书香官宦之家,先代出过不少学者,前几代甚至出过宰相。可到了章石音父亲一辈,章氏已经没落了,章父不过是区区越州学台。但这不影响章家人的傲气。章家一家别说看不起其他各行各门,甚至看不起外地官职。
而章家父子间的情况也有些复杂。章石音是章父第一任夫人所出,后来章父娶了仕途上的老师之女做了续弦。可继母陈氏很不待见这个长子,后来陈氏又为章父生了两个儿子,就愈发视章石音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章石音年少气盛,进士后,因与父亲继母失和执意远走边塞,因此结识了支援边军的泼辣小医仙。两人打打闹闹坠入爱河。可两人的亲事,章家是极力反对的。纵使钟淑娟有皇家血脉还是玄门名门子弟,但这个老派儒家官宦家族依然觉得钟氏不过是不入流的江湖草莽,很是看不上这门亲事。就算后来老太君暗托先皇金口说和,陈氏也没少刁难钟淑娟和钟家。后来,章石音得知此事,一怒之下接下怀宁州牧一职,带着妻子远赴怀宁,从此与章家再无往来。
如今决裂多年的婆家成了街坊,章州牧夫妇都十分抵触。可这事又怎能与外人道。
钟淑娟正和淑云、徐氏三人聊着天,有个侍女进来,欠了欠身,禀告道:“夫人,水儿夫人求见。”
三人闻言都皱了眉。她们昨天才经历了上望庄骗局,邹水儿在花厅中对钟淑娟钟挽灵的谩骂犹在耳边,虽然知道邹水儿也不过是被骗子的甜言蜜语蒙了心,可这般情形,三人都不太愿见这个女人。
钟淑娟皱着眉,对那侍女说:“跟她说,让她请回吧。”
这话音刚落,一个高亢的女声已经委屈巴巴地传了进来。“姐姐当真不能原谅弟妹吗?”说话间一个打扮妖艳身姿丰腴的妇人便走了进来,正是邹水儿。
三人不约而同地小小叹了一口气。
邹水儿倒是不介意,没脸没皮地笑道:“几位姐姐何必如此,昨日是妹妹昏了头,这不,冷静下来了,便来向姐姐们道歉,本来还想着一会再去拜访徐姐和淑云姐姐,没想到都在这呢。真是巧了,妹妹就一起道个歉,姐姐们就莫要再生水儿的气了。”
三人面上皆是不咸不淡。上望庄那事本来也没跟邹水儿有多大关系,这人也向来嘴欠,动起气来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污言秽语都能往外吐,泼辣不输钟淑娟,还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可要说这人知错道歉,她们也不信。要知道,这人向来脸皮极厚又会搬弄是非,往往就算知道错也不会认,更何况是道歉了。今天突然为一件跟她关系不大的事上门道歉实在让人费解,怕不是昨夜大量受害家属跑去五福楼讨债,让陈家一下子损失了太多钱银,邹水儿过于心疼以至于导致脑子出了问题吧。
三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可也不能一直让人福着身维持道歉行礼的姿势吧。
淑云扶起邹水儿,温言安慰道:“陈家妹妹也不必太自责了,我们都知道妹妹心直口快,定是一时受了骗子蛊惑说的无心之言。其实妹妹又何须笃信那骗子。佳男命好,这么多年多少人说过了?就算那人是骗子,大家也不会认为佳男就命不好了,你何必这么担心呢?”
邹水儿站起身,连连称谢,气氛才缓和了过来。
可淑云和徐氏本就与邹水儿不熟,更与她无话可聊,见邹水儿不走,便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告辞:“妹妹、姐姐,你们慢聊,我们先走,改日再一起喝茶。”
钟淑娟将两位好姐妹好生送出玉兰居,才回头应付她这位麻烦多多的弟妹。
禁药、上望庄骗局几件事下来,钟淑娟对邹水儿也颇有微词,可她深知她这个弟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便直接遣退了侍女,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邹水儿却苦着脸,一脸哀戚。“姐姐果真还是不愿原谅水儿吗?我昨天在上望庄无意冲撞姐姐,是……”
“是受了骗子蛊惑?”钟淑娟最是受不了别人哭哭啼啼说话绕弯子了,不耐烦地打断水儿的话,“昨天的那位恐怕不是什么骗子,是真的玄真教的杜仙师吧?”
邹水儿不说话了。
钟淑娟以指敲桌,一边推敲道:“虽然他那个金光盘和吹烛是唬人的,但八卦步不假。我用灵眼查探过,他确有金丹。只是他所说的那些与寻常算师无异,他并无卜命能为。”钟淑娟看向邹水儿的目光转为严肃,“你们陈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们赚的钱还不够吗?现在自己家人的钱也要骗?甚至不惜雇佣一个金丹大修来帮你们行这等江湖骗术!?”
邹水儿“扑通”一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