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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 《一千零一夜》(1 / 4)

有轨电车在友客鑫街头缓缓行驶。

男人站在车上,一手扶着栏杆,黑色的鸭舌帽把黯淡的眼神藏起来。他听说“杀人犯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这话听起来很不可思议,难道杀人犯能被人一眼看出来,警察只要和一群嫌疑人喝着茶干瞪眼就能“看”出什么了不得的结果来?太可笑了,但是他现在有点好奇自己的眼神。

天已经黑了,车窗上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哦,他想起来了,他变了个样子,为了不让安德认出他来。他还换了个示人的名字——他现在应该叫作乔。

那天,名叫帕里斯通的金发青年闯进了他的教室,一个录音带就把他哄骗来了。这个世界现在是1999年。1999年是他出生的年份,他出生在冬天不下雪的晚上,月亮特别干净……可今年不会有一个叫莫于男婴呱呱坠地,这里终究不是他的世界。这里的1999年也不是他的1999年。

“时间”这个概念被锁在沙漏里——她的沙漏里。

远处传来枪声,震得车窗铛铛作响。他仰头,热气球上的嚣张的罪犯们正轻佻地张开手臂,随意搭在吊篮边缘,扭头看底下乱作一团的□□。那是幻影旅团,他们的动静永远那么大。

远远望去,色梅塔利大楼外聚集着黑压压的高档轿车,黑色的矩形方块把道路封锁得水泄不通,汽车的远光灯此时似乎是监牢的探照灯,要把企图逃脱的罪犯明晃晃地聚焦。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瘦弱的身材在叹息之前被拉长了,胸口鼓起,腹部瘪下去。惊慌的人从电车的座位弹起,呼喊着往车门挤,于是他被挤压成了手臂和手臂,腿和腿之间空气流动的缝隙。

拥挤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初次见面,帕里斯通对他说:“我想很快这个世界就会意识到错误,在念能力的作用下消失。在此之前,请帮我一个忙吧——”

“杀她第二次,不过这一次,要彻底杀死她。”】他回想起当时帕里斯通对他说的话。

杀死她。

他知道帕里斯通指的一定不是拿刀刺死她那么简单。她是杀不死的,她的尊严低到尘埃,理想升到云端,从泥土到云层那漫长的距离,填塞着整个人间,而她只是轻轻瞟了一眼。

他被挤下了电车。

他已经习惯了被人群“拥挤”裹挟的感觉。他以前觉得电影里那种逆着人潮的背影是坚强而可守望的,但是现实是,这样的镜头总会施舍给一个背井离乡的、脚步虚浮的难民——啊,是现实,它告诉人,人群中总是安全的。

——“刚刚的声音……好像是有人闯进了底下拍卖会。”

—— “那不是和整个□□作对吗,不要命了!”

——“哈,不要命了的人还少吗?”

“借过。”他用手压了压帽檐,从有一搭没一搭的路人旁边擦肩而过。对方投以懊恼的眼神,他没应答。

【他该怎么杀死她?】他惊讶于自己先思考的是这个问题。后知后觉间,他明白了,哦,这个问题自己曾经思考过,他的答案是用一把刀刺进安得的心脏。现在他又要考虑这个问题了。可是明明它有一个前置问题:【他真的想要杀死安得吗?】

安得真的必须死吗——没错,这个问题的答案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字未动。

于安得,她不适合活在社会中。

于世界,从来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他已经设计好杀死她的手段了。他和帕里斯通占据所有的优势。

第一,世界的真相——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安德为了“成为好人”开发了念能力,念能力不停地运行,让她能以爱洛、安德和安得三个不同的身份体验人生。而现在,念能力维持在“安德”这个身份上,这也是唯一一个被限制存在时间的身份,9月30日,念能力会自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那个世界的历史从爱洛的诞生开始写起,而这里一切都会和他的世界一样:被念能力清算完毕后确认无效。

第二,既定的未来——

在所有人一无所知时,他已经提前知道幻影旅团的行动,知道无人生还的地下室,知道火红眼孤独沉重的复仇回响着锁链碰撞的铛铛声,知道一场屠/杀是为了吊唁,从屠/杀再到屠/杀,只有死亡一成不变。九月份的友客鑫已经重复上演了无数次,没有任何意外。

在这样的信息差下,她不可能赢。

他开发了念之后,帕里斯通把录音中提到的【沙漏】交给了他。他手指交叉抵着下巴,抬眼看他,“把念注进去就可以了——然后你会发现你也只不过是她‘成为好人’的进度条的千分之一而已。”帕里斯通说,那后半句话只为了证明他的存在和沙子一样微不足道……就像半句多余的话……

“……”

他接过沙漏,视线对上帕里斯通。

在帕里斯通那双弧起的眼眸中,他看到轻蔑和优越。

他知道帕里斯通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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