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爹。”这样亲昵的称呼,很多年没有从他嘴里发出。
徐相国看向陶绩,道了句:“换吧!”
卫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泪水登时从眼中滚落下来,他没想到父亲居然没有一时的犹豫就决定剥夺他的生命。这么多年来,他在父亲身边,像一个仆从一样忠心耿耿,细心周到。曾经有那么多卧底、刺客、暗卫,想要伤害爹爹的身体或者生意,他都拼死守护住,并且装作轻松地出现在父亲面前。
他井井有条地处理好鹏云帮的一切事物,他以为,自己越有能力,父亲就会撇下身份、血缘的偏见,认可他。想不到,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竟然换来的仍旧是捂不热的人心。
卫汛跌跌撞撞想要去问父亲为什么?却被徐相国误以为是不满反抗,想要伤害自己,慌忙命人把卫汛捆绑住。
卫汛毫无抵抗,被踢倒跪在地上。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满眼的泪水里写满绝望。
“陶太医。”徐相国仍能够面色沉着,“你返还手书,若能够再救治祥儿的病,从今往后,荣华富贵,一定让你享之不尽。”
徐相国冷哼一声,接着道:“你回去也劝劝念宁公主,劝她别浪费力气,否则只会伤害到自己!”
“是。下官一定劝告。”陶绩低头回答。“请长公主与相国大人出去等待,医治过程必须要安静,不能有太多的人。”
“卫汛武功高强,太医要小心,不要给他松开绑缚。”卫汛听见他父亲走之前嘱咐陶绩。
“大人放心,下官会用银针把他先迷倒,不让他死的痛苦。”
“那也好。”徐相国看了一眼他脚下的卫汛,抬脚离开了。
门一关上,陶绩就拿出银针,卫汛本以为他会拿着银针走向自己,却没料到,他走向徐祥泽,并刺了进去。
陶绩走到卫汛身边,把他扶起,并解开身上的绳索。
卫汛没有动,冷峻地看着陶绩。
陶绩说:“徐祥泽的心脏没有问题,你也不用死,我做这一出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你一直卖命的人到底值不值得。”
卫汛还是一言不发。
陶绩接着道:“不知刚才你躺在地上有没有看到,你尊敬的父亲大人在临走前也没有正眼看过你一次。其实你母亲的出身并非低贱,你外祖父本是贵族之后,只是到他那一代落寞了,变成了一个穷秀才。但你母亲知书达理,温婉慈爱,就是再尊贵的人也比不上她。”
卫汛的眼中似星光般闪动,他想到了那个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怀疑。当夏主将自己的堂姐文卫公主赐给你父亲时,你的母亲就病死在那间茅草屋里?”其实陶绩并不知道其中缘故,他只想激起卫汛对徐相国的仇恨。“相国大人对你母亲有像对长公主一般恭敬容忍吗?”
卫汛皱起眉头,痛苦地摇头。陶绩知道,他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母亲临终前教导我要‘首孝悌,次谨信’。”
“你已经守孝悌,却换来什么?有些人根本不配做父亲,不配做兄弟,他们也没当你是儿子!兄长!你还在坚持什么?何况孝悌后面跟着是‘泛爱众,而亲仁’,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为了愚孝,伤害了多少性命?做了多少坏事?这也是你母亲教你的吗?”
“不!”卫汛狠狠地看向陶绩,“母亲才不会,母亲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所以你母亲的话你只听了一半。你的前半生遵行前半句,接下来的人生就遵行后半句吧。”
正午,陶绩刚打开房门,长公主就率先冲了进去,他看见徐祥泽的胸前衣襟袒露,心脏处像蜈蚣腿一样,有一条缝合线。“陶太医,我儿怎么样了。”
“恭喜长公主。大公子福大命大,目前的救治过程很顺利,下面就看大公子的恢复情况了。”
“多谢太医。太医果然名不虚传,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不知,竟有这种医治方法。”长公主召来侍女,“快拿黄金百两,赠给太医。”
“长公主。”陶绩躬身道。他看见相国走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卫汛。卫汛面色惨白,心脏处鲜血淋淋,血肉模糊。相国皱了一下脸,从远处绕开了。
“臣不要黄金百两。臣是医者,见有这么鲜活的尸体,手痒难耐,想带回府中解剖查看,求公主成全。”陶绩故意向长公主请求。
长公主看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身体,皱了一下眉,便不再看:“太医抬走便是,相国大人你不会介意吧。”
“臣不敢。”
长公主冷笑一声,“好,那就让太医抬走,留在家中看着也膈应。陶太医,这黄金百两也请收下,也好让本公主心安。”
“多谢长公主!”陶绩命海文把尸体抬到马车上,刚想上车,就被徐相国叫住:“太医!话别忘记传达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