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说的是!”周瑞趁机拨火,“姓洪的小子,不过攀附了太子,就这样托大,他是姑老爷的学生,本如外人一般,竟当起姑老爷的家来,咱们看姑老爷的面情,对他以礼相待,他倒拿捏起来,连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岂不知,周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王夫人听得“太子”二字,先就灰下心来,把手挥了一挥:“你去罢!”
周瑞不敢多嘴:“是!”
孙庄还等着拿借据,周瑞无法,只得去见凤姐,凤姐又推贾琏,贾琏不免训他:“我深知,必是你们拿乔做大、在林家触恼了洪兄弟,所以闹成这样,咱们家出了娘娘不假,娘娘上头还有皇后管着呢!洪兄弟救了皇后的儿子,难道皇后娘娘能把咱们娘娘看得比洪兄弟重么?”
周瑞这才消停下来。
王夫人却是不甘,趁着入宫看视,向元春抱怨了一番。
元春忙道:“宜人莫说这话,两位老圣人与陛下娘娘都喜欢他,这话传到皇后娘娘宫中,需怎么看我呢!”
王夫人叹一口气:“只是不甘,林丫头还住在咱们家呢!”
元春倒算明白:“这也是嘱咐宜人的话,我在宫中,虽有些许微劳、得了陛下与娘娘抬举,论根基,终究比不得东宫旧人,顾贵嫔与铁贵嫔都是有皇子傍身的,她们都不得封妃,若不看舅舅姑父面情,如何压的过她们?宜人需善待林表妹才好。”
王夫人这口气出不来:“姑老爷也罢了,那姓洪的,只走时运,竟当起姑老爷的家来。”
元春笑道:“宜人何必管旁人家的事儿?宝玉大了,督促他上进,也挣个功名出来,这才是咱们的当务之急。”
提及宝玉,王夫人心气稍平:“老太太溺爱,连老爷爷都管教不得。”
母女说些家常,又过一刻,内监在外提醒时辰,王夫人忙把备好的银票递与元春:“娘娘不要委屈自己,早日生下皇子,也不枉了这些年的煎熬。”
元春接了银子,心中十分感伤:当今极敬发妻,现下八位皇子,有四位是中宫嫡出,所幸皇帝正在壮年,皇后亦非妒妇,日后尽有指望。
再说林海,知道洪淏处事,不免嗔怪他:“下人而已,你与他们斗的什么气?”
洪淏也知意气行事,因向林海说道:“不看妹妹客居贾府,何必理会他们?师娘那样知情达理,家中下人倒如此不知进退,您看颜家,也像他们这样轻狂么?”
林海亦有同感:“虽是如此,还要把借据还回去,你那样大张旗鼓的向贾家送银子,还怕他们抵赖不成?”
“是。”洪淏又与林海商议,“弟子的意思,再过两年,该教墨弟学些经济家务,林家偌大家私,以后都是他的,眼下弟子也能照应,过不几年,娶了弟媳进来,不能由弟子交接内务,师父意下如何?”
“这倒不急。”林海随口说道,“他如今精力有限,还要以学问养身为第一紧要事。”
“是。”洪淏再行请示,“自回京城,府里聘的教头都多已遣散,我如今也不大得闲,是不是为墨弟再请一个习武的师傅?”
“他哪里走得文武兼修的路子?”林海笑道,“日后你多照应些,不教他受委屈也便罢了。”
爷儿俩正说话时,外头林信回道:“红鹭奉姑娘命,把老爷并大爷墨哥儿的护膝送来了。”
“老爷、大爷,贾家实在欺人太甚,他们修园子,要把姑娘房里的摆设要去装点门面,说的好听是借,但要说个‘不’字,立刻打着娘娘的幌子,把不敬皇家的罪名扣过来,与明抢并无差别,姑娘看老太君面上,又不愿意多加计较,奴婢们委实看不过去,还请老爷、大爷的示下。”黛玉在荣府住,贾家大动土木,少不得对她有所叨扰,红鹭讨了这份差使,显见是告状来的!
林海倏然不悦:“这是什么道理?他家盖园子,亲戚便要受委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