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容晚月的这句话,赵问天就此留在京州。
正近年关,他一直住在客栈也不像样,容晚月特意邀请赵问天来到容宅住下:“现在冬日难行,纵然要拜师读书,也得等到天气和暖的时候,再说,名师收徒必有考校,我这宅院中有书,赵大哥可以多看一看,等回来先生问起的时候也好回答。”
这一席话让赵问天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他很快就搬到容宅。
马上就要过年,赵问天依然日日待在书房,他用功至极,让芦苇都觉得奇怪:“赵大叔怎么天天在书房里待着?”
容晚月知道赵问天对读书看得重,揉揉芦苇的头回答她:“赵大叔要考科举,所以要用功。”
芦苇跟随女夫子学习日久,也知道科举对于学子的重要性,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又微微憧憬道:“赵大叔能考科举,我以后能吗?”
容晚月一时哑然。
“芦苇啊,厨房里新炸的鱼,你过来尝尝怎么样。”
俞仲一直在旁边笑呵呵地听两人谈话,眼见容晚月回答不上来,他立马转移话题,拉着芦苇去厨房,给容晚月解围。
容晚月不用再回答芦苇的问题,可她却并未因此感到轻松。
这段时日,她的铺子生意很好,银钱也赚得越来越多,她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从前御史夫人的身份,于是,伴随她滚滚财源而来的,便是各种关于她弃妇身份的闲言碎语。
纵然她是在林家生活痛苦和离而去的,但并没有人关心这背后的真相。
他们只觉得,你一定是做错事被男人抛弃,所以才会抛头露面开铺子赚钱。
流言蜚语利如刀,她可以雇人挡住各种明面暗地里的陷害,但她不能挡住别人说话的嘴。
容晚月这段时间才深深明白这一点,也深深明白,当今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她不想让芦苇也经历这一切。
家里的女夫子同她说过,芦苇天资聪颖,虽然比别人开蒙晚,可进度却并不慢,倘若身为男子,定能取得一番成就,可惜……
后面的话女夫子并未说完,但容晚月知道她的意思。
可惜——可惜芦苇是女子。
厨房里各色炸物的香气传出来,芦苇毫无忧虑地边吃边笑,和静心宁心一起分享食物,她们都是相似的年纪,天真烂漫。
相比外面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贫民来说,她们已经过得足够好。
吃穿不愁,还能认字。
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许多人羡慕。
可容晚月觉得,这样还不够。
为什么男子可以考科举,女子不可以?
容晚月站在院子中,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很快又到除夕,家里面的人多,这个年容家过得极其热闹。
除夕的年夜饭,容晚月也并未拘泥主仆之分,家里的所有人围坐一桌,共贺新年。
街巷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个不停,容晚月也被芦苇拉出来一起放爆竹,她拢着手站在门口看芦苇和静心宁心点爆竹放烟花,眼中不自觉带上笑意。
而她前几日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也忽然在此刻得到答案。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她现在有足够的能力,既然静心宁心也想读书认字,她就让人教她们读书认字。
既然芦苇在读书这方面有天分,她就要帮芦苇找更好的老师。
她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
何必去管旁人的言论?
容晚月想通这一点,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鼻尖感受到微微的凉意,容晚月不必抬头便知天上落雪。
孩子们都穿得厚,在雪地里奔跑打闹也不觉得寒冷,反而愈加兴奋,她们的笑声像是能穿破云层,容晚月便也没催促她们回家,她站在门口,静静望着雪花将天地万物覆上一层纯白。
新的一年,一切都将是新的模样。
万物如是,人亦如是。
春日很快到来,容晚月依照自己先前所言,带着赵问天和芦苇以及静心宁心两个人一起离开京州。
她的铺子已经开到第二家,辽州米粮虽好,可数量毕竟有限,她的生意要想做大,自然还要去真正的“鱼米之乡”江州看一看。
还有赵问天和芦苇读书的事情。
江州富庶,名师自然也多,她要带他们去拜师。
这一次出行,容晚月并未再请镖师,只和赵问天几人轻车简行。
一路走官道,加之路途不远,不过十日的时间,一行人便到达江州。
现在刚入三月,江州米粮才播种,收购米粮的事情暂且不急,容晚月将这件事情放在后面,先带着赵问天和芦苇去求学。
她并未带赵问天和芦苇去江州学子趋之若鹜的青鹿书院,而是来到江州有名的暮苍山前,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