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最后一次回望孔圣人雕像后那株挺拔的苍松。
心想,若真有一天,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朱元璋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这老松拔起,投入熊熊烈火中。
一步步深入翰林院。
青衣翰林们的身影逐渐增多,个个手捧典籍,口中念念有词。
一间间敞开的厢房里,充斥着忙碌的身形。
为当朝编纂典籍,为前朝修订历史,这一切都在翰林院有条不紊地展开。
朱允熥的突然造访虽让翰林院的官员们心中生疑,但他们无不有礼有节,停在原地行礼。
不久,朱允熥在翰林院最深处的一座宽敞庭院中,发现了现任翰林学士解缙。
整个院子沐浴在阳光下,遍地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古籍,从经史子集到四书五经,无所不包。
解缙之外,还有几人轻手轻脚,在书堆间穿梭,小心翼翼地翻动已晒的书页,让未晒的一面接受阳光的洗礼。
“微臣拜见太孙。”
“参见皇太孙殿下。”
察觉到朱允熥的到来,众人连忙弯腰行礼。
朱允熥摆摆手,目光停留在沉迷书中的解缙身上。
他示意旁人不必打扰,继续各自的活计,自己则悄悄走到解缙背后。
探头一瞥,竟是《象山语录》。
朱允熥眼神微闪,没想到解缙绅会对这本书如此痴迷。
象山先生便是南宋时期的儒学巨擘、心学的推广者陆九渊。
几位翰林院负责典籍的官员,瞅见太孙今日特意来找解缙,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无声地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退出了院落。
“妙啊。”
突然,解缙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脸上洋溢出激动的神情。
“我心如宇宙,宇宙亦似我心。若我洞察自我本心,那么学问的精髓便是六经。”
“先生学说明朗,话语震撼,伟大如日月,智慧自然,其言跨越时空,无所不至。”
解缙口中念念有词,一时之间喜不自胜,激动得牙齿打颤,双腿也不自觉地震颤起来。
翻阅书籍的手势越来越快。
朱允熥嘴角微微抽动,轻轻咳嗽一声,“想不到缙绅兄对象山先生竟如此喜爱。”
正沉浸在《象山语录》中的解缙,肩膀猛地一震,满脸惊讶地转身望向背后的朱允熥。
解缙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环顾四周,同僚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弯腰行礼:“皇太孙驾临,微臣未曾察觉,失礼之至,请太孙责罚。”
朱允熥摆摆手,“为读书专注到忘却寝食,这等热忱,怎会是失礼呢?”
解缙眨着眼,只见皇太孙手指轻轻点向《象山语录》。
犹豫片刻,将书拿起递了过来。
朱允熥接过书,小心翼翼地翻了几页,又缓缓合上:“陆九渊在心学领域,实乃传扬光大的关键人物。”
解缙点头赞同,心里却略有遗憾:“皇太孙今日离宫来到翰林院,不知是为了何事而来?”
朱允熥手轻轻托着书,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在封面轻拍了一下。
对方对心学的痴迷程度,让他感到意外又惊喜。
朱允熥的目光漫过四周书海,调侃道:“解学士这是打算在此地和本宫一论高下吗?”
解缙脸上顿时染上了一丝尴尬,连忙弯腰行礼,“微臣失态了,请太孙随我来。”
二人步出晒书场,旁边便是静谧的茶室。
解缙忙着煮水泡茶,而朱允熥则把那本《象山语录》郑重地摆到桌上,一页页细细品读起来。
趁着水还未沸的间隙,解缙偷偷抬眼,静静观察着朱允熥。
心中的困惑如云雾般越聚越浓。
正当解缙欲张口发问时,朱允熥已抢先开口。
“象山先生说六经注我,这话真是妙极了。”
解缙只好赔笑附和:“象山先生的思想,正是儒家精神的精髓。每次拜读,新意都如泉水般涌现,真希望能与先生生于同一时代。”
朱允熥望向解缙:“不过,我认为象山先生的论述,尚未能全面揭开心学的奥秘。”
解缙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皇太孙有何见解?”
他眉头微皱,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皇太孙过去曾对心学有过深入的研究。
“心虽主乎一身而实管乎天下,理虽散在万事而实不外乎一人之心。”
朱允熥缓缓言道,目光深深锁定了解缙。
他提前几十年道出了王阳明的名言,并未感到丝毫的不妥。
解缙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震撼,盯着朱允熥。
他研读陆九渊留下的文字多年,心得颇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