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目光转向詹徽,轻声询问:“都察院,锦衣卫所请是否合乎律法?”
茹瑺紧挨着詹徽,偷偷低头,只让詹徽听到笑声。
詹徽暗叹,还是被抓了出来。
作为吏部尚书与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他,不得不睁眼,先看向朱允熥,再望向蒋瓛。
锦衣卫可以无视规矩,直接闯入应天府将武嘉平抓回诏狱。
偏偏这位狠角色,清晨的朝会上,先给文官们来了个下马威,随后按规矩向太孙请示。
詹徽忍不住再度瞥向高坐在上的皇太孙,内心暗自揣度。
此事恐怕牵扯到太孙。
蒋瓛今日这反常的行为,很可能是太孙暗中授意。
难道这是要逼他表明立场?
詹徽刚冒出这个念头,便立刻打消了。
太孙还不至于这么做。
也许,太孙是在探询众人的想法?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掠过詹徽心头,各种理由也自然浮现出来。
从早朝至今,太孙一直征求武将意见,严厉批评刑部和大理寺。
同时对刘三吾进行隐晦的打压,现在又转向锦衣卫,让他发表意见。
这一切,都是为了看看中极殿里,有多少人是异心。
“回禀太孙,都察院依法审查,锦衣卫并未越权审理案件。今日抓捕千名私斗者,他们的恶行比主谋更严重,应天府应将主犯交由锦衣卫。”
深思熟虑后,詹徽沉着地陈述了自己的看法。
与那些文官同僚不同,他没有强调昨日闹事者为学子。
而是效仿蒋瓛,简单地称他们为参与者。
朱允熥听后,目光扫过众人,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刚才还在嘲笑詹徽的兵部尚书茹瑺,第一个站出来,躬身抱拳:“微臣赞同。”
瞬间,更多之前未明确表态的文官也纷纷站队支持。
“那么,让锦衣卫去应天拿人吧。”
朱允熥平静地说。
眼角淡淡扫过自己重点针对的刘三吾。
刘三吾再次紧握笏板,高声道:“太孙,锦衣卫隶属于禁卫,不归刑部、大理寺或都察院管,应天府是地方官府,处理民间斗殴是他们的职责。”
“混账!”朱允熥突然怒斥,威严无比。
刘三吾与其他官员一愣,面面相觑。
顷刻间,朱允熥面色如冰:“刘三吾,你究竟想干什么?”
中极殿内气氛凝重,紧张气息再次弥漫。
朱允熥声音冷意刺骨:“你只是中书舍人,为何频频插手政务?各部司衙门是你以为的摆设?不认真履行职责,频频进谏,是想取代本宫吗?”
说完,朱允熥猛然起身,拍了一下椅背。
刘三吾见状,立即跪下,“老臣不敢。”
朱允熥扫视满朝文武:“你们中有人也想坐这椅子?”
中极殿内,文武官员纷纷跪下,连门外不明情况的官员也跟着跪下。
“微臣万死不敢。”
整齐而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殿堂。
朱允熥沉重地叹了口气,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然后,他缓慢而有力地说道:“昨日书局前起私斗,属于明知故犯,聚集千人,其罪当诛,锦衣卫要严加惩处。”
蒋瓛嘴角冷笑,高声回应:“臣遵命。”
声音如雷,吓得刘三吾身心不适。
朱允熥又道:“本宫决心已定,从此大明朝廷各部、六部下只管恪守本分,少提与本职无关的意见。”
此言一出,官员们窃窃私语。
这无疑是要收回他们虽然微不足道但至关重要的干预权。
只专心做自己的事,避免干扰别人的工作。
以后大明官员,除非涉及自己的部门或辖区,否则不能随意插手其他部门或地域的事务。
有人刚想劝谏,想到蒋瓛的冷笑和刘三吾的连连受训,便默默打消了念头。
即便是心有不满,也没谁敢贸然行事了。
显然,朱允熥借着刘三吾早朝的表现,给在场的官员来了一个反击。
这是一记警钟。
正当众人以为风波将止。
朱允熥却再次开口:“应天府管理不力,致京城周边动荡,千人私聚集斗殴,应天府知府降为钱塘县令,上元县令降为钱塘县丞。”
大殿中微微有些骚动,但对应天府与上元县的处置,众人早已预料。
只是没想到惩罚如此快速。
然而,朱允熥接着道。
“中书舍人刘三吾,擅自过问他人之事,因其担任科举主考官,罚俸3年,罚铜500斤,以儆效尤。”
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齐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