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自那日起,朔风的心便扑在孟瑶身上,从城西口到城东,十五里路,日日走,日日守。
孟瑶是外乡人,又是孤女,想在清风镇落脚不易。朔风得知她在找房子便毛遂自荐,亲自陪她去挑,孟瑶再三推却都架不住他热情似火。
“你就当我做好人做到底,雨中救你是一桩,帮你相看住处又是一桩,横竖你都要找人帮忙,欠我一人就够了。”
孟瑶知道自己最招架不了像朔风这样的皎皎少年郎。
他是这般清澈美好,美好得让她这个久陷泥潭之人明知前方凶险,仍忍不住想要靠近。
孟瑶定了一处城东的两进院子,住她一人足矣,屋主为了尽快将房子卖掉换现钱应急,价格也公道。
朔风听到她决定住城东时,小嘴高撇,城东太远了,与城西口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他连来找孟瑶的借口都难寻。
不对,他想见她,为什么要找借口呢?
少年觉得自己的心意应当让喜爱的姑娘知晓,初春的萌芽很早就暴露在光下。
他亲眼见孟瑶眼中的光瞬间暗淡。
因为他的一句“我心悦你”。
第一次有喜欢的姑娘,朔风后知后觉,是他太莽撞,吓到孟瑶了吗?
充满恨与怨的前尘伴着朔风宣之于口的“心悦”接踵而来。
他怎么就又喜欢上她了呢?
明明,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朔家,连朔家人的面都不敢见,留下书信一封便跑,却在离开时又遇见了朔风。
不能与他相识,想用其他的美好麻痹自己,想告诉自己,孟瑶你看,除了朔风,这世界还有其他的事物令你愿意去欣赏。
听见他的声音在幕篱外响起时,她只想回去抓那个采花的自己,花就那么好看,就非摘不可吗?
如果她不费上那些时间,是不是就可以不遇上朔风,就可以与他相安无事地错过了?
既然他们的相遇不可避免,那相爱呢?
孟瑶垂着脸,强压下眼眶中的氤氲,背身的手已经被绞的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红润褪去,她听见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
“朔风,我很珍视你对我的感情,但我们不合适。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仅六日,且有三日我都是昏迷的。我们并不相熟,你对我的喜欢可能只是因为你救过我,是一位正义之士在散发他的保护欲。我知道自己有一副不错的皮囊,也有许多人对我说喜欢我,心悦我,但,他们后来都各自娶妻。朔风,你很好,只是我……”
“只是我配不上你。”
很长的一段话,长得比这六日中孟瑶与朔风说的所有话都多。
朔风:“你说很珍视我对你的感情?”
孟瑶蹙眉,她说了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就提开头的一句?
后来,孟瑶明白,这人只听到了第一句。
一句“珍视”让朔风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城东与城西的距离算什么,十五里路算什么,他心悦孟瑶,想要孟瑶也心悦他。
把“珍视”变成“心悦”,是他给自己定的一个小目标。
捌.
孟瑶烦朔风恼朔风,闭门不见他。
被点名道姓的人不以为意,仍旧与上值一般,每日准时敲响木门,次次都敲同一个地方,邻居大娘偶然来一次,还问孟瑶她家的门怎的陷了一个洞。
孟瑶去看过那个令邻居大娘称奇的洞,木门的漆皮掉了一层,露出原色的木纹,一人高的小洞,深度可比半球,跟敲在她的额头上一样。
后来,木门上贴了一张“朔风免入”。
他笑:“好孟瑶,你莫恼,今个儿我带了你喜欢的雏菊。”
她不喜雏菊,只是淋雨时穿的衣裙上绣着淡黄色小花,他记得,便以为她喜欢。
不出三日,全镇都知道城西口的朔风郎君心悦住在城东新来的姑娘,天天送花,可惜新来的姑娘不领情,大门紧闭。左右邻里打趣小姑娘,以为会闹个大红脸,谁道小姑娘处得落落大方:“我与他无旁的关系,大伙莫再闹了。”
院门合上,弄堂口少年失意的神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平易近人的表情僵在脸上,慢慢添了隐忍和不甘。
她多希望两人真的没有关系。
铁铸的囚门,像一只深渊巨兽,一口就能将人裹腹吞咽,永不见天日。
甫一入门,寒气一鼓脑地涌来,外头是炎炎夏日,里头是寒天冻地,硬鞭抽打身体,撕扯肌肤与血肉,痛苦的□□从漆黑的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鞭挞,没有半分停歇的口。
文秀见身边的人停在门前,催道:“动作麻利点,娘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两个月不见,文秀挽起妇人发式,发簪的品质也翻了一番,颐指气使,同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完全变了模样,言行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