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个问题我想当面请教你一下,听听你的高见,你像一部分老城区,特别是炮楼街那一片,既有以前日本鬼子建的现在依然十分结实的老炮楼,又有集中连片的民国时期的老建筑,再往北不远还有多少年前德国人建的基督教堂,那样的地方怎么能说拆就拆呢?”桂卿有些听腻歪了凤贤的长篇大论,尽管其核心观点和主要内容都十分精彩,俨然盖过了自己的风头和气势,便转而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觉得那些历经沧桑的老建筑都是正儿八经的文物啊,古色古香的,古朴又典雅,看着多漂亮啊。”他十分气愤地说道,想想就觉得肉疼,怎么也理解不了马开江全力主导的这场除布局新大活动。
“你一旦把那些真正意义上的老古董给拆掉了,就永远地失去了那个叫人流连忘返的古味,就永远找不回来原先的那个情调、那个品味和那个独特感觉了,你说是吧?”接着他又摆出一副捶胸顿足和恨铁不成钢的的架势高声说道,好像当年的梁思成和林徽因一起附体了一般,好像他要一把掐死当年主张拆掉北京古城墙的某些人一样。
“这不是说我这个人抱残守缺,顽固不化——”
“嗯,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在这一点上我是非常支持你的!”凤贤十分认真地肯定道,以示自己的思想早就超越对方多时了。
然后他又懒洋洋地解释说,把一分为二辩证地看待问题的小把戏玩得团团转,熟练不能再熟练了:“不过呢,关于老城区那些过去的老建筑,马书记也有他自己的考虑,据说他好像准备在梅花山的北麓模仿那些老建筑搞一个独具特色的民国风情街,而且下一步还打算在此基础上再弄个民国影视城,再根据青云县的老英雄郑建德和奇女子大洋马张芳英的传奇故事,顺便搞搞抗日情景剧什么的,好吸引外地的游客过来观看,要知道现在就流行这种做法,这个生意红火得很……”
“把货真价实的,原汁原味的,完全不可能原样复制的,最为宝贵东西毫不留情地拆掉,然后再劳民伤财、大费周折、没事找事地在异地粗制滥造地仿建一个不伦不类的,完全没有生命力的东西,那样玩真的有意思吗?”桂卿像个彻头彻尾的愤青一样抢着言道,傻乎乎的样子很是可笑,就算他把自己累死了,估计也没人给他一分钱的操心费。
凤贤听后会心地笑了,一副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
“再说了,他再怎么仿也不如原来的好啊!”桂卿道。
“真迹才是最有文化风味的,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可能破破烂烂的,残缺不全的,要不然那些古画怎么越老越值钱呢?”他又道。
“另外,修旧如旧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他再道。
“哎,你这就是迂腐了不是——”凤贤在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又拉长声音教育道,有意摆出一副桂卿讨厌的样子来,他就是要磨炼磨炼对方的性子和脾气,这种游戏非常好玩,他总是乐此不疲。
然后他又非常直白地反问道:“单纯地去保护那些烂七八糟的老建筑,怎么能显得人家有水平呢?”
瞧瞧他这话问的,还有点人味吗?桂卿暗想。
“这玩意就得拆了建、建了拆,狗窝倒腾猫窝,鸡圈改成鸭圈,才能不断地玩出新花样来,懂吗?”凤贤高屋建瓴地说道。
“不拆,有的人怎么挣钱?”他继续揭露道。
“不建,有的人怎么挣钱?”他更进一步揭露道。
“这未免也太浪费了吧——”桂卿忍不住嘟囔道。
“这个事吧,从本质上来讲就像促进经济社会的发展一样,人就得吃喝玩乐,就得经常地弄点这弄点那玩,没事可劲地糟蹋东西,消耗财富,要不然的话整个社会还怎么马不停蹄地前进啊?”凤贤很自然地歪着头讲道,嘴里说的都是他自己私下里琢磨出来的某种歪巴理。
“噢,人人都学老和尚老道士那样,清心寡欲,六亲不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什么具体的生产和消费活动都不干,恋爱不谈,孩子不生,父母不养,都跑深山老林里光在那里参禅打坐,诵经念佛,辟谷运气,那整个人类社会不就停滞不前,甚至完全倒退了吗?”他发人深省地继续谈道,这话听着都是颇有几分道理,桂卿也不好反驳。
“所以说,任何经济社会的充分健康发展,都必须首先是一种具体的生产或者消费行为,而且同时还很可能是一种破坏行为,只有这样才能出现现实意义上的繁荣富足。”他中气十足地揭示道,俨然成了一位像后来出名的任泽平那样的经济学家,真是教人无言以对。
“你就像以前那些美轮美奂的古色古香的老建筑,难道不是在破坏石头和树木的基础上建造的吗?”他又独辟蹊径地讲道,越讲越能自圆其说,越讲越能忽悠桂卿,没多久就成功地把桂卿给带沟里来了。
“要是唐朝的建筑都保护得好好的,一点都不破坏,宋朝的建筑怎么能兴盛起来呢?要是宋朝的建筑一点都不破坏,元朝的建筑又怎么占据主流呢?”他接连问道,一举就把桂卿的脑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