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彻底发酵开时,当事人却早已远离一切纷纷扰扰,提着行李上了回家的飞机。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合约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谈下来的,既然如此,那她就安心回家过年了。
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看到关于她的新闻,总之出了机场开车回家的这一路上两位饲养员憋着什么都没问,气氛有些微妙。
唔,小时候去看医生得到有自闭倾向的诊断结果回家时,也是这样的氛围。
但既然他们没有先开口,沈意疏也就不打算主动提起最近爆出来这些事了,多说无益,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回家吃饭吧。
已经记不清楚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今年家里倒是格外热闹,在外工作、念书的年轻一辈都回来了,有人带上了另一半,有人对生育率做出了一点小贡献,以至于被某个小孩抱住小腿含混不清地喊姐姐时,沈意疏还愣了一下。
“姐姐……好香,好好看……”
“……”
大明星Euphy出道九年,上过无数打歌舞台,开过万人演唱会,今年还预定了可容纳五万五千人的东京巨蛋做巡演场地,什么演出事故都有信心处理好,唯独除了应付人类幼崽。
不过妈妈教过了,口袋里多揣点红包和糖,遇见小孩子就给,下到三岁上到八十有压岁钱收没有人会不高兴。
沈意疏蹲下来,从大衣外套里摸出一个红包,上面用印章和浮雕粉压印了福字、烟花和兔子的图案,是回家后被妈妈叫来一起制作的,美其名曰“手工的比去外面买更有意义”。
沈意疏:“哦。”
然后继续做无情的流水线印章女工。
“给你。”
本年度首个收到尤菲牌红包的幸运儿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四岁,还缺了一颗牙,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戴了水钻发箍,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主。
小姑娘高兴地收下,说了句“谢谢姐姐”,但下一刻就被追过来的亲妈给抽走,在手里感受到分量后,对方甚至想要还回来。
“压岁钱哪有还回去的,收下吧。”沈意疏回绝了,虽然这屋子里一多半人她都不怎么认识,但是能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就说明关系匪浅,那她发红包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那真是谢谢了……”多看了两眼后,对方似乎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是……”
沈意疏正要说话,妈妈和几个叔伯阿姨凑了过来,不知谁说了句“快叫表姐啊”,她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两个表妹。啊,叫什么来着,记不清楚了,算了,也不重要……但是应该是比自己小的吧,居然都结婚生孩子了吗,真了不起啊。
在距离28岁生日还有几天的除夕,沈意疏倏地意识到,不同人生轨道的时间流逝速度是全然不同的。
十五岁时,为了寻找别样人生的可能性,她独自前往首尔。这十多年来她的确找到了那个答案,也在用心守护着它,只是走得越远,面临的困难和阻力也就越大。
是值得的吗?
当然是了。
上坡总是难走的,但下坠却轻轻巧巧毫不费力。
等一等,她好像又在自以为是地俯视他人了。
在亲朋好友彼此寒暄的几句话时间里,沈意疏的脑子转了八百个弯,好在她有着过硬的表情管理实力,不会让人发现她的心思早就已经飞了。
有婶婶来招呼大家去吃饭,众人也就齐刷刷往餐厅去。沈意疏落后妈妈两步,看见表妹和一个男人把女儿抱起来,大人咬着耳朵说话,然后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能把家庭经营好也是一种能力,费心程度并不亚于她在经纪约上死掉的脑细胞。
吃完饭沈意疏被抓了个壮丁,去陪长辈打麻将,今天似乎运气不好,一连输了好几回,兜里没发完的红包最终成了雀坛进修班的学费交了出去。幸好今晚户外有烟花秀,她便跟着弟弟和侄女出门了。
拉开车门发现全家最不受小孩子欢迎之一的沈渡也在,沈意疏微怔,然后想起来前几天还收到他的消息,询问她哪天回去,她当时忙着别的事就一直忘了回,直到今天吃饭时又碰头。
已读不回总归不占理,沈意疏心虚了。
但是小侄女负责开车,弟弟又坐在了副驾驶上,唯有她去直面风暴。
沈意疏心一横,坐上车,关门系好安全带,思考说什么才不尴尬。
沈渡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个红包。
沈意疏:?
“压岁钱。”他说,“他们俩的都给了。”
沈淼淼转过头来,爽朗一笑:“嘿嘿,还是三哥大方。”
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忽然冒上头,沈意疏质问道:“你这意思是在说我抠门吗?”
“怎么可能?!抠门这两个字和我姐只能说毫无关系!”沈淼淼大声辩解道,唯恐说慢了显得自己不够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