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说戚灵之之前,晏某想先说萧归尘。”
徐青寄眼皮一抬,身边的欧阳荻饶有兴致“咦”了一声,连盛凝烟也轻笑一声,他就知道这俩也断定了一件事——晏阳天猜到了萧归尘的算计——并且同样疑惑晏阳天根本没这眼界和脑子,隐见派这些年全靠左右护法,如今左右护法不在身边,是谁人在背后指点?
他不禁打量起众人来,追问晏阳天有之,凝眉沉思有之,淡定观望有之。这些人要么与晏阳天一条船上,要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衡量与晏阳天结盟的得失。
晏阳天道:“以息相吹,怕是齐老都不能在萧归尘手下完全隐藏气息,戚灵之埋伏望月楼,焉能躲过?”
众人纷纷点头:“依晏兄之意,萧归尘故意为之?”
“细说。”
“既然诸位觉得蹊跷,晏某就再提另一件事,”晏阳天继续道,“萧归尘有一任老师,乃是惠王燕广君,燕国第一智囊,萧归尘自然不差,他难道不知提出的条件等同糊窗废纸?”
“圣上心慈仁善,战事方停,定不许两地百姓交恶,难道我等就敢忤逆圣意?他所谓的不动燕地武林,分明是让我等在圣上面前颜面尽失。”
这话说得分外激昂,徐青寄都忍不住要发笑,好似真的一样。不说晏阳天的武功与脑子如何不对等,起码他所表现的,完全可以迷惑人,无怪他这些年能把隐见派打理得风生水起,在江湖上让人心服崇敬了,即便是门下弟子风评不佳,也不会骂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蠢人。
晏阳天抚掌冷笑:“万木春,戚灵之,江上烟,虞藏锋,叶婳。这些人不服岑连,早早归隐,足见傲气,萧归尘此举比岑连更令他们受辱,燕国已灭,他们自然要为此站出来,与萧归尘对立。”
“将他们引出来,才是萧归尘的目的所在。那南北通带走高旷,无非也是要带走戚灵之,共商复燕之计!”
“如此,诸位可还有疑虑?”
那身着烟灰色衣裙的默声道:“晏掌门如何肯定,戚灵之会加入复燕党?据高旷透露,萧归尘几番上门,都被拒之门外。”
“默二娘久居默山,恐不知萧归尘与戚灵之的关系,”石心道,“他们要想出手,得知消息那一刻便可召集众人杀之,不必多此一举,聚集望月楼。”
晏阳天点头:“是极,一来是不相信萧归尘这等人会低头,还会说出有辱燕地武林的话,二来认为萧归尘诈降,有同归于尽之决心,他们必会出手相救。”
“萧归尘以命邀戚灵之出山,戚灵之断不会拒绝。”
徐青寄想到昨夜见的南北通与高旷,这两人身上的伤和踏出望月楼时一模一样,可见并未和戚灵之交手。晏阳天的言语里,已经贴了个七|七|八|八,不同的是,他认为,萧归尘的用意不在复燕,而在江湖。
亭中内外几人愤然喝道:“那势必要杀了戚灵之,方能解将来的混乱局势。”
“对!幸有晏掌门慧眼!”
“晏掌门请说,我等应该怎么做?”
“会不会再遇南北通?那更该同心协力,方能成事。”
正当众人亢奋之时,徐青寄不适时道:“萧归尘为燕广君的学生,才高识远,岂会不明白燕国气数已尽?依我看,不是为了复燕吧?”
晏阳天目光一毒,直射徐青寄。
可这正是徐青寄今日站在这里的原因:他敬重萧归尘的所作所为,亦深感萧归尘带来化血丹,这因、这果,让他识得迷途未远。萧归尘在意在江湖,他少不得要成全了。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彻底与晏阳天为敌,这是以前从不曾有的。他做过许多事,都不辜负心中的正义,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细想起来,那都是在力所能及、生死可控的范围内,他才愿意做,哪怕是来到这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也不可否认是私心所致,是为了摆正在江春儿心中的位置。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心胸开阔,放手一搏,不求公私,但求正解呢?
此刻他有了些许顿悟。
“徐少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石心道,“戚灵之四人威望不可小觑,他们一出山,其余人等焉能坐得住,届时又陷入战火,两地百姓迟迟不能安定,这又是你所要见的么?”
这让有些摇摆不定的人把心落了回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戚灵之等人死了,百利而无一害,心中不由得沸腾万分,升起万丈豪情。
那方才与徐青寄结怨的卓问川终于有气可出:“那你的意思,是不肯加入了?”
欧阳荻嗤笑:“卓问川,你少吓唬人。”
谢扶摇沉声:“看来欧阳少侠也不愿了。”
徐青寄道:“晏掌门如此高瞻远瞩,愿天下太平之侠心,徐某当然佩服。只是昨日戚灵之归顺,农将军已然放人,今日再闹出此事,天下人只会指责农将军不作为,岂不是陷他于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