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仿佛是溺水的人,有无数双手拖着她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沉月终于落到实地。
这方天地光明不侵,阒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沉月尝试掐了个仙决,并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灵力仍被禁锢着。
黑暗中会无限放大心中的恐惧,无声的黑暗更会。
沉月对此非常清楚,她干脆阖上眼皮,依循直觉往前走。
她在荒芜中走走停停,这里的岁月仿佛静止,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以后,沉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听见细微的声音,她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聋。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蹲下,因为一旦如此,她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再次站起来,也许,她会变成一尊石像,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所蚕食。
她只能继续走,漫无目的地走,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只要不让自己停下来。
沉月哼着歌谣,轻缓的歌声回荡在各处,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原地打转。
黑暗并不像旷野那样广阔,那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于是,沉月缓慢地伸出手,下一刻,她触碰到了黑暗的边缘——
轻薄的眼皮卒然透进明亮的光线,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她下意识遮上双眼,等眼中的不适感消失后,沉月放下手去打量眼前的空间。
与她所想一样,这是一间封闭的,空旷的密室,墙壁是浓墨般的黑色,透出不详的气息。
她面前是一扇门,留出条细缝,轻轻一推便能打开。
而她身后不远处的墙面上,是一道相同的门。
很明显,一道生门,一道死门。又或许,两道都是死门。
掌控这方天地的魔物始终没有露面,它在欣赏猎物心生恐惧时的丑态。
可惜沉月眸中平静无波,甚至生出两分兴致,而在如此寂静的空间中,那两分兴致更像是兴奋。
她很好奇,在魔物眼中,她最恐惧的是什么。
沉月抬起手,将门推开,触目是一片漩涡般的黑雾,她跨进门槛时,听见一道清朗急切的声音自身后那道门传来。
“不要进去,快回来!”
描着金纹的绣鞋仅是顿了片刻,便被长裙遮下,随后,整扇门重重阖上。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从她记忆中剥离。
*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又急又密,把松树下刚堆好的城堡打得千疮百孔。
白嫩圆润的小手放下红色的沙滩桶,小女孩蓬松的黑发扎成两个小啾啾,眼睛圆而大,露出两丸浅如琉璃的眼珠。
她蹲在沙堆的边缘,用塑料的小铲子将凹凸不平的“城堡”铲平。
她的动作认真又仔细,粉色公主裙沾上沙砾也不在意。
沙堆渐渐堆出城堡的雏形。
女孩红润的唇弯起,心情很好地唱起儿歌,她起身去堆另一边——
忽的,一颗玻璃珠如同闪电般飞来,将那半边沙堡弹得粉碎,女孩吓得惊呼一声,瞪大了茶色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笨死了,下等人被吓到的模样就是搞笑!”偏院的大门传来一阵嬉笑声,“要不是爷爷不允许,本少爷早就把这窝子下等人赶走了。”
“哥哥,你小声点,别让爷爷知道。”稚嫩的女声劝道。
“我们下个月就九岁了。”那男声豪迈道:“今年我们就要参加试炼了,母亲都说本少爷资质上乘,定能在今年的试炼中大放异彩,等爷爷把我立为继承人后,我就把他们赶出去!”
男孩话中的“他们”不言而喻。
又来了,好讨厌。
她握着小铲子的手紧了紧,桶也忘了提,迈起小短腿就往小别墅中跑。
“哥,她跑了!”
可惜,两个小孩比她大了三岁,身高也多出不少,很快就将她前后包围住。
男孩昂首挺胸,颇为不屑道:“沉月,你跑什么,真是胆小鬼。”
小沉月闻声抬起头,以前,他们也总拦住她,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还总揪她的辫子,她都被痛得哭出声,可这些哥哥和姐姐却笑得更大声。
“冠清哥哥——”她扯起唇角,粉嫩的小脸带上几分讨好,只是,刚喊出称呼来,沉冠清便义正言辞地制止她,“下等人,你只是我沉家的一个旁支,不许叫我哥哥!等本少爷成了继承人,就把你们赶出去!”
小沉月不发一言地盯着他,澄澈的目光看得沉冠清莫名慌了神,他底气不足地怒道:“你看什么?!”
沉月收回视线,小揪揪上下晃了晃。她只是在想,以前很好使的法子怎么不管用了?
“哥哥,我们快走吧,等她的爸爸妈妈出来了,会跟爷爷告状的,我不想罚站。”
身穿蓬蓬裙的女孩到底没有沉冠清胆子大,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