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敢这么胆大包天——不是说刘世子在龙都十年一直深居简出、畏首畏尾,养出来的都是什么部曲!
“好了西坨。”刘易尧终于开口,穿过几个亲卫往前行来,朝着段联抱了抱拳。“我手下的皆是莽夫,说话重了些,请刺史多担待。”
还担待!
段联被人劈头盖脸一顿喷,脑子都被喷的昏头了,虽然他也是个胡人,如今可算是真知道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这叫西坨的部曲简直是条疯狗!
刘易尧继续说道:“不过刘某还是那句话,刺史在并州看来是闲极无聊,先是要管大慧觉寺舍利的事情,又要管我幕中为何会有清河崔氏嫡子之事,未免管的太宽了些。这几日多谢刺史照顾,就此别过。”
言毕,他便纵马向前走去。
几个同骑着高马的尔朱部兵从他身旁经过,皆是低头冷冷看他一眼,一脸的倨傲不逊。
待崔仲欢带着阿虎纵马经过之时,段联依然不死心,低声说了一句:“虎贲和羽林既为兄弟左右营卫,崔中郎却纵容世子屠杀虎贲军,崔中郎是多年不做中郎,忘了宿卫的营训了?虎贲不是您的兄弟战友?”
崔仲欢行出半个马身,才骤然拉住了缰绳,回过头来微微叹息:“段刺史花了一夜,折了一人,又被西坨当众指责,兜兜转转,为的原来就是告诉崔某这么一句。可惜崔某现在早已不是羽林中郎,心里头也没什么触动了。”
他说完话,便又继续纵马向前。
段联深吸一口气,扭头继续道:“莫非是因为崔中郎的兄长当年为虎贲所屠,因此借世子之手杀几个虎贲出气?”
崔仲欢身子微微一震,牵着马缰的手指骤然缩紧,手背上暴起一串青筋。
前头突然响起了呼延西坨暴怒的声音:“得了段刺史,晓得您能说会道了成么!您说再多,咱们该去河西去河西,又不会停下来听你的教训,对你又有啥益处!”
崔仲欢稳住了身形,不再回头,尚完好的右腿踢了一下马腹,很快就蹿到了队伍的中间去了。几个尔朱兵立刻围拢了过来,将段联等人远远地隔离在后。
瞧着一行人远去背影,段联只觉得胸口发闷,脑袋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起。身旁的亲卫上前一步,问道:“大人,那崔仲欢怎么处理?”
“能怎么处理!赶快呈报龙都。只怕现在冯公还不知道这崔家子都跟着出太原了——这人要是真投奔了刘家,那可不好对付了。”
亲卫道:“听闻崔仲欢崔中郎早年坠马伤腿,后颓唐数年,早就是个废人了,又对冯公之局会有什么影响?”
段联气得拿手直拍那亲兵的脑瓜子:“要是崔仲欢是个废人也就罢了,可你现在眼睛瞎了么!你瞧他那样子是个废人?!他现在活脱脱一个孙膑!”
他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白皙的脸色,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冯公是怎么竟让他浑水摸鱼地跟着那姓刘的出了龙都。罢了,咱们将他的消息上报也算是立了公,纵使没能扣下来,冯公也没法开罪我们。”
龙都内冯居安收到了段联的急报,立刻变了脸色,入宫去找冯皇后。
“大意了!你可知如今那崔仲欢也跟着刘易尧混出了龙都!”
冯皇后微微皱眉:“他不已经是个废物了么?——何况那刘易尧真能把个仇家带在身旁?”
冯居安将那段联的密报拍在了冯皇后的案桌之前,道:“并州段联言之凿凿,说刘易尧如今对崔仲欢看重地很,十分保护,这真是对待仇人的态度?”
冯皇后蹙起眉头,将那段联的信笺拿起,仔细看来,指尖微微发抖:“那崔仲欢何时还改信佛了?”
冯居安道:“正是如此!竟然都跟着那刘易尧变了信仰,拜起了菩萨了!这两人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地下暗度陈仓了那么久。”他一双阴鸷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刘易尧果真是心机深沉,知道因为他和崔仲欢的往事,我们不会太盯着两人,两人按通款曲,现在竟然将崔仲欢纳为幕僚——呵,清河崔家避世已久,崔仲欢虽然同本家早断了联络,可他到底还是如今唯一的嫡支!刘易尧是想走慕容康平借汉姓世家崛起的老路么?”
冯皇后将那书信压在了几案之上,深吸两口气,道:“当年我们能毁崔仲欢一次就能毁了第二次。要借世家崛起,也要看世家那些人有没有本事!现如今朝中还有多少汉人?那些人真以为依附了刘易尧就能重回十年前的盛况了不曾?他们会什么!咱们大燕国的地都是靠着胡人一刀一枪拼下来的,想在大燕国立足就好好给我缩着脑袋,想学南楚搞什么门阀——怎的不举家南渡呢!一个个都是酸腐!”
冯居安说:“问题刘易尧毕竟是慕容康平养子,且刘景在胡人中的威名也不小,一路走去,太原有王氏,河东有裴氏,关中有韦、柳、薛,弘农有杨,陇西还有个李家是那小子丈母娘的母族!那几家当年慕容康平活着的时候统统以她马首是瞻!那小子但凡聪明点儿给他们好处,说不定就能立刻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