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方才说,龙都那位请令尊出山,是因为令尊曾经受过她的恩惠?”
三娘才十六岁,哪能给个河东的豪族恩惠呢?
莫非他想岔了,请呼延西坨来相助的并非三娘,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龙都之中除了三娘还能有谁?睿王夫妇不问世事,交际圈很窄,其他的贵族子弟更是避他不及,怎会出手相助?
呼延西坨说:“是啊,她是我老爹的上峰,我老爹当年在漠北战场上还被她救过一命,要不是她,现在就没我呼延西坨啦。所以我那老爹再舍不得也得把我送出来啊。”
刘奕平闻言吃了一惊,立刻大声问道:“啥?难道不是我家世子妃么?你老爹是谁啊?”
呼延西坨道:“我爹姓裴啊!”
“哪个裴啊!”
“河东还能有哪个裴啊?”
河东,裴希声。
刘易尧如遭雷击。
龙都中,曾经上过漠北战场的人还能有谁?能有本事再漠北战场上一路提携裴希声的还能有谁?
可那人早已是十年的飞灰,荡入大慧觉寺后山的晨钟暮鼓,在这个世间消弭了踪迹。
他只觉得怀里像是揣了一只醉了酒的鹿,又似乎是空腹过量饮茶之后产生的醉感,只让人头晕目眩,几乎要坠下马来。但他到底牵住了缰绳,面色苍白而凝重:“你莫不是在说笑的吧?”
起死回生之事怎么可能。
他定定地望向了呼延西坨。
在太原双塔之下段联就给他刻意将那个大慧觉寺舍利能起死回生的故事,他虽然不相信,却已经在潜意识中种下了根,呼延西坨那么随意一撩拨,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拔节伸长,顷刻之间成为参天巨树。
崔仲欢在后头听着亦是面色惨白一片:“这怎么可能——”
刘易尧纵身向前,盯住了他:“呼延西坨,请你将事情说得清楚详细一些,令尊是裴希声?”
呼延西坨不明就里说道:“对,他是叫这么个名儿来着。”
三娘一开始让贺赖孤给他的字条里,裴希声是第三个人。
刘易尧继续问:“龙都有人叫裴大人来助我,这个人曾经在漠北战场上是裴大人的上峰。这个人究竟是谁?是男是女?”
呼延西坨道:“我哪里知道是男是女,我那老爹就告诉我龙都有个人叫他来帮你,是他原来的上峰,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来了。怎么,世子您不认识?”
刘易尧低头凝思。
后面的崔仲欢长叹一声:“唉。”
呼延西坨更是一头雾水了,今儿个没说两句话,都叫大单于给捉着了字儿,今日是不是不宜瞎聊天呢?他看着刘易尧一瞬间青一瞬间白的脸色,实在是不明就里,又瞧向后头的崔仲欢,连忙勒马掉头跑到崔仲欢的身旁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崔先生,您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大单于一早知道是谁派的我来的呢。”
崔仲欢苦笑一声:“我们原来猜的,同你说的那个,不大一样呢。”
呼延西坨道:“那你们一早猜的是哪个?”
“龙都的世子妃。”他说。
汉姓高门之间累世姻亲,陇西李氏和河东的几大高门之间皆有裙带关系,更何况世子妃手中握有贺赖孤那样厉害的暗卫,所以一开始他们几个对世子妃能说动呼延西坨的父亲也没抱什么太大的怀疑。一直以为是世子妃的安排。
呼延西坨也一直没说他的父亲就是裴希声。刘易尧、崔仲欢几个就一直以为是个普通的河东子弟,其一,高门大户的汉士都不太会上战场,其二,小门小户的,能说得动也是容易。
如今看来却与他们之前所想大相径庭。
裴希声是前大司空裴音的族弟,以冷漠著称,从不搭理世事,就算陇西李氏是他的丈母娘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将独子重新送回河西。
加上世子妃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跑到三十年前的漠北战场上去把裴希声给救下来。
所以呼延西坨并不是世子妃搬来的救兵。
谁能凭借救命之恩,搬动裴希声让他给刘易尧保驾护航?
崔仲欢目前只能想到一个名字:慕容康平。
听崔仲欢说是“世子妃”,呼延西坨尴尬地摆了摆手:“那怎么可能呢……哪能看着阏氏的面子上来帮大单于,顶多也就是看着大单于的面子上帮帮阏氏啊。诶,大单于成亲了啊?阏氏是哪家的姑娘?”
崔仲欢纠结地回答:“荥阳郑氏。南阳侯的女儿。”
呼延西坨脸都皱起来了:“那更不可能了啊,南阳侯不是那个倒戈向冯皇后的了么,多大的脸能请的动我那眼高于顶的老爹。”
说罢他又自言自语道:“哦怪不得大单于那么吃惊。原来他以为我是大阏氏请来的啊?啧,那大阏氏看来也是个人物啊。兰家的娘子只怕是——”
崔仲欢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