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南城地头蛇,难道就如此不堪一击?当地官府不买你面子?再说平日你手底下那些好汉呢?别告诉我,你这南城一霸,手底下只有你身后这两人吧?”李俊文疑惑道。
这万户侯号称南城侯爷,掌握着南城一带最大的地下产业,平日里连地方官府都要忌惮三分,手底下混饭吃的小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力应该不止如此啊,怎么会被两个小吏逼成这副模样?
“唉,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那胡、李二人在小官人眼里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可他们是在赵相爷手底下办差,也就是赵相爷的人,手里的权柄极重!小人虽与县衙中人多有相熟,但那些人又岂会因为与小人这种人相熟,而得罪他们?只消那两个龟孙一句话,县衙那些人还不上赶着巴结?再加上小人做这营生,难免有些仇家,两方一联手,小人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万户侯一脸悲戚道。
李俊文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宁惹阎王,莫惹小鬼!得罪了赵普,可能他还懒得与万户侯这种小虾米计较,可若是得罪了他手底下那些人,他们多的是法子要你好看!尤其是再勾结地方上
的黑白势力,绝对能让你走投无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万户侯见李俊文似有所动,心里大喜,遂趁热打铁,继续扮惨道:“再说小人手底下那些人,大部分也就是因为利益所趋,跟着小人混口饭吃!平安无事则还好,若有什么好歹,那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早就改换门庭了!只剩下一些老弟兄誓死跟随,这不,一场血战下来,死的死,散的散,活下来的,也就剩下这么两人了!就这还是小人事前得了消息,才能逃过一劫,否则早就成了城外乱葬岗的一具腐尸!若不是小人手脚筋脉尽断,不复当年之勇,定能全身而退,那些老弟兄也不会为了保护小人而损失殆尽,如今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可怜我千年的道行一朝丧,打拼了半辈子的基业,就这么毁了!真是令人痛心不已啊……”
万户侯一阵捶胸顿足,鼻涕与眼泪齐飞,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混混,真的会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不过李俊文也确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只不过是顺手做了个人情,哪里会料到起了连锁反应,令万户侯遭受如此际遇。更何况听万户侯说起手脚筋尽断之事
,确实也是他所为。
可能是同样有过在街头当混混的经历,他对万户侯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就凭他对自己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每是读书人”推崇备至,便可以得知这厮其实内心也并不是坏的一无是处,李俊文心里顿时起了怜悯之心。
他朝苍蝇使了个眼色,苍蝇会意,转身进酒楼取了三件干净的衣服,让万户侯三人换上,万户侯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既然你逃得一命,为何不远走高飞,还要跑来我这儿,投靠我?本官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在开封城里一抓一大把的角色,难道你认为本官能够保你周全,斗得过赵相公么?”李俊文问道。
“小人十几岁便在街面上混,算起来已二十年有余,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过不少,看人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是上回与小官人打过交道之后,小人更是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小官人此时虽只是一个指挥使,但定非池中之物,日后飞黄腾达,那是不在话下!
其实若不是上次得罪了小官人,小人早就想来投奔小官人!如今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复又想到小官人您这当世人杰!还请小官人
不计前嫌,赏碗饭吃,让小人投入您麾下,混个军功什么的,小人定将感激不尽,来世结草衔环,不忘大恩!”
万户侯说完,又是一个抱拳单膝下跪,一副被李俊文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的模样。
万户侯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看好你哟,想和你混!
其实他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什么看李俊文非池中之物之类的,都是场面话,走投无路才是真的!但凡还有点活路,他也不会不顾颜面,腆着脸来求李俊文收留。
若是一个在街上耍无赖的地痞都会看相,那陈抟老道的师父麻衣神相恐怕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大喊一声“天亡我也”,然后吐血数升……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万户侯的一番奉承,还是很入李俊文的耳。谁都爱听好听话,李俊文六根不净,自然也不例外。
他思量再三,觉得收下万户侯也不是什么坏事。为了符丽茗,他决定与赵光义抗衡到底,哪怕赵老二日后会成为皇帝!这当中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真的靠万户侯这种熟悉腌臜事的人去做!
于是他露出标志性的假笑,将万户侯扶了起来,说道:“以你的
经历,跟着我当兵,有些可惜了!武德司也不是我说了算,不是谁都能进的……”
万户侯一听李俊文拒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感觉被世界所抛弃,浑身发凉。
早知道李俊文不收他,方才就应该抓紧时间逃走!如今在此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恐怕连城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