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鬼在,我哪还敢睡。阿莲见赵冬笙不动,似乎不太高兴,眼睛里竟带上了些戾气,背后突然燃起片火红的烈焰,气息灼人,热浪滚滚。吓得赵冬笙赶紧道了声晚安,拖着快瘫软的双腿进了屋,将门一把反锁起来。
赵冬笙翻来覆去彻夜无眠,好不容易忐忑地熬到了第二天,心想这鬼节都过了,从鬼门出来的那些东西也该回去地府了吧。哪知道一开门就对上了阿莲那张被阳光映照得更加透明的脸。
“早啊,冬笙。”阿莲套着件宽大的棉质t恤,似乎心情不错。赵冬笙只是一愣就反应过来,回了声早安。
直到坐在桌子前,赵冬笙咬着吐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外面这会虽然阳光不是很强烈,但到底是大白天。反观对面的阿莲,却没有一点不适的模样。
也许是赵冬笙的视线太过灼热,阿莲突然抬头,正好对上赵冬笙的眼睛。
这就跟干坏事被抓包一样,赵冬笙尴尬假咳了一声,低头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阿莲,我得去上班了,你,你是不是……”该回去地府了。
没等赵冬笙说完,正往面包上涂果酱的阿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恩,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跟在你身边。”赵冬笙顿时语塞。
赵冬笙其实是不想把阿莲带到“七号当铺”去的,他总感觉会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比如现在,莫小米正搓着胳膊忐忑不安地问他,“冬笙,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些冷啊?”
赵冬笙扫了眼正挨着莫小米嘻嘻笑的阿莲,无奈地安慰她,“书店是背阳面,一贯这个温度,你可能是感冒了吧。”莫小米将信将疑,恰好这时候风铃一响,来了客人。
赵冬笙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好在阿莲小小戏弄了一下莫小米就没再做其他事,捧着本书安安静静看起来。
期间,老板从那间诡异的屋子里出来,眼神落到阿莲所在的位置,停了几秒很快便移开,什么话也没说。
赵冬笙心里很是纠结,既希望老板能看见阿莲,又不希望这么个看起来没做什么坏事的女鬼落得不好下场。
可这纠结也没持续多久,结账时有个客人掏出来皮夹。赵冬笙无意间瞥了一眼,看见那张身份证上的名字“陆明”。
男人猛然一怔,语气惊讶,“我们认识?”赵冬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小心把人名字叫了出来。
面前是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西装笔挺,脸庞坚毅,棱角分明,眼睛并不大,单眼皮,但是很清澈,鼻梁挺直,身上萦绕着一股温润的气息,从长相穿着来说,这无疑是个优质男人。
赵冬笙摇头,伸手指指身份证,“我只是刚好看到你名字而已。”陆明的确是个温柔的男人,听了赵冬笙的话他也只是笑笑,嘴角的弧度令人感觉十分舒服,“也对啊,要是认识我哪能不记得。”
赵冬笙下意识看了眼阿莲,她正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嘴里不住喃喃。
赵冬笙只是看了她唇型,便知道阿莲在惦念前世恋人,傅君倾。
也不知道到底前世是有怎样刻骨铭心的一段爱恋,让阿莲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来人间找他。
赵冬笙查过资料,鬼门一关,地狱的鬼怪都受阎王管辖,若私自到人间,就算没有作恶,被鬼差抓到也不会落得好下场。
陆明付完款,提着几本书径直出了门,自始自终他都没往阿莲的方向看过一眼。
赵冬笙悠悠盯着陆明背影,恨不得戳出几个洞来,倒是阿莲扑哧一声笑了,“他不记得我很正常,傅君倾只是他的前世,人死之后,都是要喝孟婆汤,过断念桥的。不管前世爱得有多深,也许转世投胎就成了陌生人。我在桥上见到过一对很相爱的恋人,跳下转生池时依依不舍,结果呢?一个转世成大鱼,一个投胎成小虾。”
“那你怎么当初不像他一样干脆投胎?”赵冬笙等阿莲说完才挤出来一句话,其实这疑问他埋在心里好久了,都说只有冤魂厉鬼才会滞留地府,不愿投胎转世。
阿莲闻言抬头看他,嘴角的弧度一下僵住,“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在地府待了两千多年,若是能投胎早去了。”
赵冬笙顿时找不到话来安慰她,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还是阿莲先开的口,“我想去看看他。”
很轻的一句话,话音刚落阿莲就已经现出身形,拿起来靠在角落里的一把遮阳伞,朝陆明离开的方向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