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老羊又道。他正扒着后颈的皮肤，恨不得整张脸贴上去。“咦？这有好小的眼孔。”他顺着脖梗往前寻去，眼睛一睁：“怎么会有几个眼孔啊？”转头就见沈聆霂和陆景都愣愣地望着他，顿时收敛惊讶：“我我我再瞧瞧，再瞧瞧……”
找出新伤后，他便取出工具来继续鼓捣着。他再一次将沈郁尸身从头到脚地都查看了一遍，直到天有些蒙蒙亮，他终于露出疲劳之色，摇着头叹道：“‘天之子’当真是厉害的角色。沈教主除那胸口致命伤，还有后脑受了一击，不知是碰撞还是其他外力所致；脖子前后有四个极其微小的眼孔穿通，大概是针状暗器伤的；另外只有腿上有几处划伤，有一道较深，若非大刀大剑，估计也就袖箭、飞镖之类了。这些都是新伤。”
沈聆霂嘴角颤动，一时说不出话来。陆景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同时露出狐疑之色。
“羊大哥，别的呢？”
“别的么，最后我将银针刺入他脏腑内，果然也有毒！可我适才说了，内里不曾被烧伤，可见不是火毒。那么，沈教主之前难道碰了毒物？”老羊似是自问，似是疑问，这一检查下来头一次这么发愁。
“没有，应当不会……”沈聆霂已越听越恍惚。她完全没想到会从父亲身上查到这么多伤来。
老羊思量半刻，忍不住道：“老实说，我也见识过‘天之子’的本事，也看过遭其毒手的尸体，总觉得……对了沈姑娘，沈教主没什么别的仇家吧？”
这话十分突兀。沈聆霂立刻摇头。老羊道：“也是，除非是因为登天试了。”
沈、陆二人明白他的意思。若说沈郁真有仇家，便只有同他争登天试魁首的探花和榜眼了。据说这仙家办的登天试有个约定，状元百年后渡过天劫便可成仙，可若在天劫到来前不幸离世，榜眼便可替上；榜眼不在，探花便替上；探花若不在或渡劫失败，便无人成仙。此外，登天试还有个约定，头三名既得了可提数十年修为的仙桃玉露，就不得再参加往后的登天试了。
暂不说这两个约定带来多少争斗。全天下都明白，那年的榜眼和探花——正是当今凌云宗和终乌山两大派的掌门人，在登天试后就再也没有挑战过沈郁，井水不犯河水多年。至于别的仇恨，也是未曾有的。
老羊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只好道：“打斗之中，大伤小伤并有再寻常不过，只是有时候也难免拖累人，何况遇上的还是天之子这样的妖物。沈姑娘，老羊也只能帮到这儿，你要节哀啊。”
他帮着陆景把尸身小心翼翼地放回棺内，深深地在棺前弯腰。
……………………
沈聆霂的神思回到眼前。沈郁被断头已死的妖物击穿心脉的景象总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每每想起来就能被激出一身汗。
她决定去见见那妖物。
当下子时已过，她只身来到龙首峰北面虎口崖。那是教中关押妖魔的地方，新捉的那个“天之子”就在其中。
今夕不同往日。妖物被捕后，几位峰主便下令，除峰主与总师外，任何人不得进入虎口崖，便是从前常来的她也不行。沈聆霂只好趁守卫弟子交班之际闪身进入，熟门熟路很快就看到了关着妖物的巨大伏妖笼。
笼外有着大力施法后的缭乱痕迹。据说几位峰主、总师审了一天，用刑了一天，却仍然没能知晓这妖物究竟来自何方，究竟是何物，动辄便险些受了妖物攻击，最后足足下了百余道封印，数十层结界，才勉强将其控制住。
眼下，沈聆霂明显感受到了迫人的灵威。尽管那灵威已被压制过，她还是不得不慢下脚步。一旁伏妖笼中的妖魔之兽，都被这灵威镇压得大气不敢出。
她放出感知，才发觉那妖物的气息不是纯粹的妖气，而是糅杂了灵气、妖魔之气，糟乱得很。
走着走着，妖物的身影终于映入眼帘。它正坐在地上，靠着笼子一动不动，浑身是肮脏的血迹，那双战斗时可怖的蛇头手已恢复成人手的样子。面具还完好无损地遮挡着真容，看不出其是否在睡觉。
沈聆霂认出这个面具。每个妖物的面具不一样。这个妖物，就是父亲被杀后又攻来的那个，还险些杀死去救沈郁的那位老前辈严雳。
这时有东西在拱沈聆霂的手臂。
“犭英如？”这只妖兽曾也被关在伏妖笼中，沈聆霂小时候挑中了它，沈郁就把它放出来，让她把它驯服。之后，犭英如就成了沈聆霂的召唤兽。这次它主动出来是为了护着主人。它向她拱拱头，走在她前方。
沈聆霂感到些许放松，到尽头的笼子门口，妖物还是一动不动。犭英如轻轻敲了一下外面的结界。光幕刷得一亮，它被弹到了后面的笼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蹄子血流不止。
犭英如发出哀鸣。沈聆霂正止血之时，忽闻笼内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她顿觉头中绷起一根弦，面具后的两只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也同样充满了杀意。
她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