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药炼制不易。严雳中毒早,本就得了两小瓶十来颗药,撑着一省再省,终究服完;其余受伤的弟子,至今手头也不过剩了两三颗,还要撑一个冬天。墨夕去借,他们无一不犹豫。
“说起来,黄家庄都将方子保密,要是肯把一两个公之于世,那你我都不用愁了。”
“算了吧,即便有方子,那些草药肯定难找。我是真的为难,墨夕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墨师妹,别怪我这样说。听来严总师服药频率比我等高,再观其年岁,只怕快山穷水尽了。我们不是不肯借,是一颗对他来说定然不够,这样一来……总之,实在对不住。”
“……没关系。”墨夕谢过,失落离开。
还剩一座峰。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没什么必要再尝试,但还是不死心地飞入了居英峰。
她只记得这是位师人,姓秦,可居英峰有两位姓秦的,不知是哪位。她一路过去询问遇到的弟子,然而这些人要么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要么说说笑笑没有看见她,要么便答复说不认识,且看样子是真的不认识。墨夕顿时垂头丧气,而抬头时忽然想起一个她认识的人——夏阕。
“我去问他!”
她御剑环山而飞,细细找寻着,终于看到山道上缓缓前行的两个小点。她险些就要错过他们,若非田韫贞叫了她一声,她根本不知道那个衣衫破烂、满头蓬发的如叫花子一般的人身下压着的就是夏阕。此人不知是谁,身上飘出一股酸臭味,夏阕正背着他艰难地往山上走。也不知为什么,田韫贞会在这里,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替夏阕看路。
当下的墨夕也无心管这些:“夏阕,你知不知道居英峰哪位师人姓秦?”
“姓秦?”夏阕抬起他脏兮兮的沾满汗水的脸,一对乌黑的眼珠发亮。他嘿嘿一笑:“巧了,我俩师父正好姓秦,是一对兄弟。”
墨夕终于找到救命稻草:“真的!哪位师父有火毒的解药吗?”
“火毒?是天之子的火毒吗?”
“对!”
“有啊,大师父有。”夏阕突然大叫,“不是吧!你中毒了?”
田韫贞反应慢了整整一拍:“什么?”
“不是我!”墨夕赶忙解释。夏阕明白过来,指明自己住处:“你快去吧!我大师父在的!”
“我跟你一起……”墨夕回头,田韫贞突然又改口,“不,还是不耽误你了。”
……………………
原本不抱希望,可秦氏兄弟之兄长秦伯容还未听完墨夕的陈述,便从柜子里取出那药来,如同嘱咐小友:“好孩子,快去救你师父吧!”
墨夕捧住那粒黑色的药丸,直如捧了沉甸甸一块无价之宝,直愣愣了一会儿差点跪在地上道谢,被秦伯容婉拒了。她正准备出去,却听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你拿什么还我们呢?”
她回头一看,红火炉旁,长木桌上,一叠小菜,一壶烧酒,两个酒盅。另一个瘦如柴火的人举起酒盅,往嘴里一泼,把酒吞进肚子,笑嘻嘻地看着墨夕。秦伯容没理会他兄弟,跟墨夕说:“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等下,听说你给鬼附身了?”问话的那个人叫秦仲宽。
小婴儿抢着道:“对!我就是!”
墨夕捂住肚子,僵僵地不动。秦伯容不耐烦地对着他喝道:“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闲话?”
“老早就在传了,今天五禽堂那儿也在说,现在本尊也承认了。”
秦仲宽一下子兴奋不已,一手抱着一坛酒,另一手手指一抬,墨夕的突然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地面。有灵气掌控着她的身体,她像面皮一样被任意翻着:“前辈,快放我下来!”
“听说还是重灵?”
“对!怎的呢?”
“本尊又承认了!”秦仲宽指着她跟秦伯容喊着,“让我试试重灵的本事!”
“我没有!”墨夕运功引来灵气,抵抗着秦仲宽的法术。刚刚挣脱,一对全灵轮呼呼地朝自己飞来,她弓身低头躲开,再一次飞来;侧身躲开,又飞来……连续几次后,墨夕已退至门边,开门就跑。
“哪里跑,回来回来!”
她又像面皮一样被捉回:“前辈,我师父还等着我!”说一声“得罪了”,便要施法还击。
秦伯容见状,忙停下手头的事把墨夕推出门,关上门还能听到他的话:“干什么呢,吃你的老酒!”
之后起了风,墨夕便听不见里面的话了。她很不解,除她之外,体内有重灵附身的事只有严雳和苍云峰顶那几人知道,也就是第一次去苍云峰的时候,那些前辈还对自己的状况有所疑惑。后来听师父的意思,让她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些。
然而,教中似乎早已传开?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发颤了一下,心中开始惶惶不安。小婴儿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把手覆在肚子上:“那个……求你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