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酿?
那种入口温存而久品清冷的凛冽感恍惚涌现在舌尖。面前这个明黄华衫风姿绰约的窈窕女子热情慷慨,按习惯,第一杯梨花酿奉送给新来的客人。沈聆霂接过品了,带着惊异,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原来她和宋源寻久久称道的佳品、陆景未曾告知何处所学的梨花酿,竟是来自仙林居,这真是完全没想到。
梨花酿酒劲不小,沈聆霂的酒量却不大,脸上已微微飞起了红晕。仙林居刚刚恢复的喧闹很快又平息下去,一道道目光纷纷向她抛来。沈聆霂轻轻拭了拭嘴角,陶嘉月笑着问:“姑娘初来乍到,对这方壶秘传的酒可满意呀?不妨坐下再饮几杯,顺便给你上几道可口小菜。”
“多谢,可我现在要找老羊。”沈聆霂转过神来,念起正事。
“老羊?”周围修士的反应忽然变得很大,“老羊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姑娘?真是奇了!”
“是啊,这姑娘姓甚名谁啊?我也想认识认识!”
“那你去啊!”
“去嘛,虽然她看着年纪还不大,但好像修为可以的样子,正好会个武看看有什么本事!”
修士们小声起哄着,却也没人朝这里走来,只是远远地看着。沈聆霂皱了皱眉,忽然庆幸把望天教的碧玉牌收起来了,这样一来暂时没人知道她望天教弟子的身份。然而听到“会武”两个字,这却是沈聆霂现在万万不想面临的。“陶掌柜,我有急事,烦请告知老羊在哪里。”
陶嘉月没有废话,转头对一青袍男子道:“徐生,给她带路。”笑了笑回去做生意了,时而倒酒时而上菜,不时讥笑面前的修士:“真杂碎啊,刚才赊账的本事哪儿去了?”
仙林居又开始恢复喧闹。适才跟着陶嘉月的两个面容相似的青袍男子也各自做事去,其中一人领着沈聆霂往登天楼上层飞,并给了她一条蒙面用的帕子:“老羊屋子里的气味不太友善,还是保护一下口鼻吧。”
“谢谢。”
说着就到了五六层高的地方。经过一个个密密麻麻又千奇百怪的房门,徐生敲响了一扇黑乎乎的门。老羊带着吓了一跳的表情打开门,见了沈聆霂不由震惊:“沈、沈姑娘吗?你、你怎么来了?”
徐生打了个招呼,这就回去了。沈聆霂见老羊探着头到处张望:“小陆呢?你不会一个人来的吧?”沈聆霂点点头,见老羊蒙着帕子瞪着个眼珠子,便也把帕子戴上,打了个揖:“羊前辈,我此番有事求教,可否进屋说?”却见老羊犹犹豫豫,神态很不自然。她疑惑:“不方便吗?”
老羊不点头也不摇头,脸有点白:“沈姑娘不会是来问沈……你父亲的事吧?”
“正是。”沈聆霂跟他的交集也就是沈郁的死因而已。“我始终对父亲的死因有所怀疑,只是那时候心神不定,又在孝期,之后门派里任务又多,所以一直只是怀疑,又无从查证。我想羊前辈应该还记得父亲的伤势,又比我见多识广,故而我来拜访。”
老羊扒着门,忽然闭了闭眼叹口气,又睁开:“沈姑娘,不瞒你说,你父亲在我这儿。”
“什么?!”
老羊放沈聆霂进来,把门仔细关上。老羊的房间像一个冰窖,寒冷刺骨。来不及看到寻常起居的家具,沈聆霂一眼望见的是昏暗烛火下一具具木板上的古怪可怖的陈尸,其中混着一具干净熟悉的尸身。尽管浑身浮着一层白霜,所着服饰与头饰都已经换掉,但沈聆霂还是认出了虎口带着十字形疤的沈郁。
她突然愤怒逼向老羊:“你竟然盗了我父亲的尸体?”
老羊双手举在头上,一下都不敢动。他虽然也是修士,但武法修为却低得很,万不敢惹沈聆霂:“沈姑娘,我承认盗墓了,但我也是跟你一样的疑惑啊!”
见沈聆霂还冒着怒意,老羊急忙辩解:“我这老营生的习惯一时改不了,凡是死因复杂的,我都想着解个明白,所以才冒犯了你父亲。更何况……哎,我直说了吧!只怕你们望天教有什么事瞒着你。”
“有事瞒我?你在说什么?”听他这么言语,沈聆霂不得不冷静下来,穿过各种尸体来到沈郁边上。望天教的历任掌门按习惯都是全尸下葬,在口中放置凝冰珠可使尸身永久不腐烂,坟墓和已故弟子的一起建在东寰山脚下。那片墓园分明有弟子看守,周围也有结界,凭老羊的修为,如何进得去?
老羊仍着急解释:“沈姑娘,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和小陆说这事,只是我登天楼散修不好再进望天教,小陆也未曾来找我,而且到现在我也不敢完全肯定沈教主的死因,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沈聆霂认真看着他:“羊前辈,你有话直说。”
“好吧……其实沈教主的尸身我并不是在望天教的墓园盗得的,而是东寰另一个小山谷里,下葬时也没有棺椁,只简单一张草席包着,也没有碑文牌位留下。”
沈聆霂张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沈姑娘别急,我这就与你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