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诶?我听墨夕说你最近修炼收获挺大的,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是不太开心啊?”夏阕捉弄似的在她眼前打了几个响指,使劲引起她注意。“……哦,该不会是你刚才在练功,我打扰到你了吧?这样,你先不用理我,我在旁边等你,结束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阕话没说完,自己开始想起了之后的事,时不时地露出憨憨的傻笑,又生怕田韫贞发现,故作严肃。
田韫贞声音不咸不淡:“夏师兄,不用答谢我。”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答谢——”夏阕回过神,恨铁不成钢似的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把不住关子的……”
他在那边懊恼,尴尬地思考措辞,田韫贞则努力埋藏自己的神情。她不由想起与师父下约定前的那几个时辰,墨夕向秋风撒谎说自己还要休息,她得以溜走。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偷偷去了居英峰。虚弱但眼睛明亮的少年发现了在窗外悄然徘徊的自己。他把她叫进来,扛着没多少的力气信誓旦旦地跟她约定,病好之后,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当时她拉了勾,也很清楚所谓“惊喜”会是什么,也曾期待。
现在就是拒绝。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次师门任务而已,抓捕金雕我真正出的力又没多少,夏师兄何必总是记着。”
“你说什么呢,怎么就让它过去?而且,你干嘛突然那么生分,叫我名字就好了啊。”
田韫贞别过头:“我刚刚已经说清楚了。而且现在我需要一心一意地修炼,其他的事都不会管,平常也不再见其他弟子了。”
夏阕糊涂了:“……什么意思啊?”
“我要修炼了,你快回去吧。”
“……”见田韫贞匆忙转身离去,夏阕顿时茫然无措。
“不见其他弟子?为什么?也不见我了吗?”他咂嗼这话,转眼见田韫贞正要御剑,立马冲上去拦住:“韫贞,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专心修炼与见其他弟子也不冲突,怎么就不见我了?”
田韫贞答不出来,手握得紧紧的,只道:“我要修炼了。”
“你解释完,我马上不打扰你!”夏阕越是看她,她就越是躲避眼神。他忽然握住她的肩膀:“韫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我来找你,你总是马上就答应我……”
“我没有事。”
“那为什么说刚才的话?再说,不见我,难道你连墨夕、柳素安她们都不见了吗?”
田韫贞终于不再眼神乱晃。她缓缓抬起头,目色冰冷:“你和她们不一样。”
她将夏阕意外疑惑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忽然一阵痛心。
她咬着牙:“她们是资质很好的修士。可是夏师兄,你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如果我总和你待一起谈天说地,绝不能专心无二,这样于我的修行没有好处。”
夏阕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田韫贞用力挪掉自己的手,之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她在说什么?”
猛然转身,田韫贞早已御剑飞走。夏阕想御轮追上去,可是才念动符箓咒语,大量精力的流失让大病初愈的他一阵眩晕。
“我也是资质很好的符师啊……”
脸上仍旧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夏阕落寞地站在习武场上,直到连霞峰有晚课的弟子不悦地将他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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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韫贞一路飞至山脚,纵身跳入奔流的河水。
静静地没入水底,任冰凉刺透骨髓。田韫贞借着浮力冲出水面,将弟子服用力撕扯,狠狠地搓揉身上每一寸皮肤。背后骇心动目的金雕妖抓出疮疤在波光粼粼的凉水里泛紫泛红,身前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痕迹在夜色中似乱花繁星。身体沉沉浮浮,水藻般的黑发在水中肆意张扬,流动的血色如缎带随波飘舞。
一直到夜半时分。
“哗啦”一声,田韫贞钻破水面站起,血淋淋的。踏在湿漉漉的草丛中,她捡起那身破掉的弟子服,试图用一把火将它烧毁,然而灵气颤颤巍巍,哪里有火。
“算了。”田韫贞惨淡一笑,擦去身上水红,侧着头拧了一把头发,然后取出天心膏,将疤痕处一一涂抹。舒服的清凉感遍布全身,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重新从锦袋中取出一套新的弟子服穿上,这时她的余光瞄见了其他身影的存在。
田韫贞转过头。不远的草丛中站着一个弟子,嘴巴微张,痴痴地看着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那弟子微恐而面红耳赤,却全无窘迫感,只动了下身子,之后投来的目光越发火热。
相顾无言。田韫贞羞恼地咬住下唇,嵌进掌心的指甲越嵌越深。
她的身体如此糟糕,跟个虫蛀过的烂苹果似的,她都不愿意展露在墨夕面前,可是眼下却被一个毫不熟识的弟子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