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的第一天,皇帝独自执政的第一天。早朝结束后,又去御书房批了好些折子。决定看望太后,以及一后二妃。从慈宁宫出门,装载满腹母后的关心和点心。
正欲迈进坤宁宫的殿门,就听见殿内花照壁掺杂迟疑的问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衣料簌簌摩擦声在殿内清晰可闻。“令妃免礼,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元瑛清泠泠的声音在坤宁宫正殿凤梧殿中回响。
而花照壁的声音更显紧绷干涩和难以掩饰的紧张。“给皇后娘娘请安,本......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殿门外的姜士武面上却露出笑,瑛姐儿这个皇后做的很好呢,看这威严劲儿。统御后宫,不在话下。
凤梧殿门外站立,只听元瑛声,不见元瑛面。但多半是柳眉在眉心轻蹙,又很快消散的端庄无波澜模样。“令妃有话直说便是。”
花照壁的声音中更添艰涩与紧张之意,“娘娘......其实,臣妾今日的确有事......”
“什么事?”元瑛稳当当的反问她。
“是这样的娘娘。臣妾尚在闺中时,有一至交好友。后来臣妾入府、入宫,渐渐就失去音讯,断了联系。前几日,臣妾的母亲在家信中转述,臣妾的那位好友在臣妾入宫后就似乎得了心绞痛,严重到终日卧床不起。原本订下亲的人家,也因此退亲,她日日在家以泪洗面。前一阵子,臣妾母亲前去看望她,她便苦苦哀求母亲,说是......说是想进宫一次,与臣妾聊聊,她实在是想念臣妾想念得紧......她身边又没有其他能与她说话的人......”长长的小声叙述,越说越是低落。
“原来如此。若要进宫,家中长辈无诰命是不行的。令妃那位好友家中可有长辈是有诰命的?”元瑛说话有条不紊。
“......并没有......”花照壁语气低落。
元瑛沉吟后开口,“这本是件小事。可这个先例本宫是万万不能开。如若人人都像令妃你一样来央求本宫,那这皇宫岂不是人人都能靠着本宫的同情随意进出。”
花照壁的回答难掩失落。“......是。”
殿外的皇帝,听得真真切切。照壁,傻姑娘。猜猜她为何在你入府后无事,又为何在你入宫后有恙?这样的把戏,宫廷内生长的人一望便知。瑛姐儿不愿意点破,伤赤子之心,吾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耍手段,耍到令妃身上来了。
皇帝抬脚进殿,皇后和令妃均是一惊,立刻起身请安。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怎么过来了?”皇后还未摆下去,就被皇帝扶住手臂。她也不多矫情,顺着丈夫的力度起身。
“臣妾给陛下请安。”俯身行礼的花照壁,嘴唇嚅嗫着小声说道。帝后的恩爱情浓的模样,她全部看在眼中。她选择低下头,遮住一切能流露些许失落的地方。
“无事便过来转转,刚才朕都听见了。”皇帝又叫起花照壁。“令妃的那个好友,让她进宫一次也无妨。进宫后叙话后,快速出宫便可。”垂着头呆呆站立的花照壁,听到此话,欣喜地猛然抬头,连头上的蝴蝶发钗和耳环都跟着她剧烈的动作摇摇晃晃。
“......既然陛下都开口,那臣妾也不说什么了。就传令妃闺中好友入宫。”元瑛微不可察的叹气,一对凤目妥协的看向姜士武和花照壁。
花照壁随即露出羞涩的笑容,双颊飞红。很快反应过来,从眼角处小心瞄了皇后一眼,又抿抿嘴,垂下眼帘。恭敬却难掩惊喜道,“谢陛下恩典!谢娘娘恩典!”
元瑛难掩无奈的看向花照壁,花照壁向皇帝、皇后深深福身后告退,留帝后二人独自相处于坤宁宫凤梧殿内。
令妃风风火火出了坤宁宫宫门,宫人们和内侍们问安的声音一叠声从敞开的窗内传进殿内。元瑛宽容一笑,轻轻牵住姜士武的手。“陛下先歇歇,臣妾再去给您泡些茶,上些点心。”
帝后二人对坐,饮茶闲话。
“陛下登基后第一次下朝,该在母后娘娘的慈宁宫多留些时候,怎地真么快就来了臣妾的坤宁宫这里。”元瑛端着茶盏,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含情的双目,从茶盏后飞到姜士武身上。
“已向母后问过安,是母后急匆匆遣朕来这儿。瑛姐儿今儿个也去慈宁宫了?”啜饮茶汤的皇帝会心一笑。
皇后轻轻上下颔首,“陪母后聊天,还服侍母后用点心。”
“梓潼一向周到。梓潼办事,朕最是放心不过。”
“朕今晚再来看你。”
在皇后和满宫的恭送声中,离开坤宁宫。步撵稳稳当当行走在前往蒹葭宫的宫道上,步撵上的皇帝端坐。小木子今天明明来报,说母后今日为了子嗣的事儿,在慈宁宫给了皇后好大一个没脸。也亏得她在吾面前没显露出来一点儿,唉......
母后仿佛已经忘记,昔日云皇妃所诞庶长子和已逝元德皇后所遗嫡次子章献太子,以及母后所出嫡三子的多方之争。一位宠妃所出的长子,对嫡子们是多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