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破规矩!”
秦老三闻言,顿时忍不了了,骂骂咧咧道:“不就一个胡饼,弄出这么多破规矩!那小子是闲得慌?”
“你这厮,坏了规矩还不自知。”
听到秦老三骂骂咧咧,给他包扎小拇指伤口的大夫,忍不住叱道:“能碰到小掌柜这么好心的东家,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不就是给两碗饭吃吗?”
秦老三忍不住道:“这长安城的贵人那么多,谁家有他这么多规矩?老子之前在崇圣寺讨饭,那群和尚也没这么大规矩!”
“愚蠢,那些和尚能给你一顿饭两个胡饼?”
贾六恨铁不成钢道:“宁愿讨饭也不想好好做工,你还要不要这张面皮!”
贾六说得一点不错。
自从灾情来了之后,秦老三是一口饱饭都没吃过。
更别说什么干粮了。
唯有到了这印刷工场里,他却顿顿能吃上干粮,连那个差点被他卖掉的女儿,都能分到胡饼。
可也正因如此,秦老三太怕饿着了,才跟妻子抢夺女儿胡饼。
毕竟,这天下哪有女儿吃饱、老爹饿着的?
“我多吃个饼,那就多一分力气。”
秦老三依旧不服气:“把那好好干粮给女人家做甚,
那不是纯粹浪费吗?”
贾六横了对方一眼。
这次却是没再叱骂了。
因为他也很好奇,小掌柜为啥要把好好的胡饼,分给女人家。
灾情之下,不应该先紧着劳动力吗?
“这是小掌柜定下的规矩,轮得着你评头论舌?”
将伤口包扎好,大夫斜觑了秦老三一眼:“人家小掌柜可是读书人,读书人心善一些还能有错?”
秦老三还想被怼,却见场子里跑出一个汉子,同样胳膊上也绑着一个纪律带,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大夫身边,满脸焦急:“王大夫,老林家的又给铜汁烫伤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行行行,我这就去。”
大夫闻言,赶紧收拾药箱。
被炼铜烫伤的事情常有,若是去的迟了,说不定又是一条胳膊就废了。
大夫走了,贾六却没走。
他让人找来一块儿小型黑板,然后掏出一根特制的粉笔,开始在上面写字。
一边写,贾六一边念叨:“姓名:秦老三。籍贯:河东道……”
不仅写明了秦老三的个人情况。
还将对方所犯过错,也一一写清。
秦老三虽然不认字,但是听着贾六说着,也是不由的脸色赤红起来。
之前他还奇怪,为什么这些大树旁边都有这
么一个板子。
没想到竟然是用来干这个的!
这世上有两种事。
一种可说不可做。
一种可做不可说。
抢妻子的食物,明显属于后者。
现在贾六把这些事情都公然写出来,若是传出去,秦老三自己势必被千夫所指,成为整个工场的笑话。
在大唐这样一个注重道德名誉的时代,李晟这样做,无异于让这些人社死。
秦老三宁愿把一只手都砍了。
也不愿意把自己这点腌臜事情,让人都知道了。
“六哥,六哥!”
秦老三赶紧叫喊贾六:“求求六哥,别写了,别写了,你把这事儿写了,老三我以后回了家,还怎么抬头见人?”
秦老三嗓子都喊哑了,贾六却不为所动。
等写完了,将小黑板绑在一边,这才抬头看向秦老三:“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若是让小掌柜知道了,我这队长也就干到头了。”
秦老三闻言,顿时满脸绝望。
他不过是肚子饿,抢一个老婆的胡饼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早知如此,忍忍便是。
何必惹出这么多事情?
“看在你娘的份上,六哥再救你一次。”
贾六看到对方这样,顿时皱眉道。
“六哥,你有法子?”
秦老三
闻言,顿时重焕希望,急不可耐地看向对方。
“小声点。”
贾六环顾四周,凑到秦老三的身边,微微颔首指着周围那些被绑在树上的人:“你就没想想,这帮人为什么都不说话?”
秦老三不由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
自从自己来了这里,那些早就绑在树上的家伙,除了一开始扫了自己两眼,然后便不再看自己。
这帮人不应该看自己的热闹吗?
贾六这才眯着眼,提醒道:“你好好想想,这场子里究竟有多少人真的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