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古称金陵。元灭宋,改称集庆路。十年前朱元璋带领义军攻克集庆路,改称应天,取上应天命之意。
应天,吴王府议事殿。
三十八岁的吴王朱元璋站在一张偌大的地图前。他的两位谋士李善长、刘伯温分坐在两把椅子上。二人身后则站着几十名文臣武将。议事店内静的可怕。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来,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心腹军师、右相国李善长身上:“本王的二弟、四弟、五弟在平江已经打了月余,收效甚微,相国有何高见?”
天下皆知吴王有四位义弟。二弟徐达、三弟周德兴、四弟汤和、五弟常遇春。此刻徐达、汤和、常遇春正率领吴军主力围攻张士诚的老巢平江。
李善长在座位上拱手道:“上位,张士诚善守城。当初伪元丞相脱脱率四十万大军围攻高邮城,张士诚紧率四千余众挡住了伪元大军。臣以为围攻平江,应以围为主,攻为辅。如今我已剪除张士诚两翼,对平江形成北、西、南合围之势。平江已是囊中之物,切不可急功近利、夺城心切,与张士诚做鱼死网破之争。”
朱元璋微微颔首,又问另一侧
的吴王府参军刘基刘伯温:“伯温先生,你以为呢?”
与李善长不同,刘伯温毕恭毕敬的起身答话:“老朽赞同相国的意见。攻平江,应如温水煮蛙。待张士诚粮草耗尽,军心溃散时再做致命一击。”
朱元璋闭目沉思片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平江地图。他猛然睁开双眼,条理清晰的下达了军令:“传令。命徐达部屯兵葑门外、常遇春部屯虎丘、郭兴部屯娄门、华云龙屯胥门、汤和屯阊门、王弼屯盘门、张温屯西门、康茂才屯北门、耿秉文屯东门、仇成屯西门、何文辉屯西北门。屯兵之时,必要做到与民秋毫无犯!”
传令百户领命出得议事殿。就在此时,一名王府亲兵飞奔来报:“吴王殿下,廖帅回来了!”
朱元璋闻声站起身:“啊!快,快给本王换衣服。本王要亲自迎接皇上!皇上来了应天,本王这下可有了主心骨啊!”
王府亲兵一愣:“吴王殿下,廖帅是自己回来的。皇上并未进应天城。”
朱元璋那张异于常人的马脸出现了疑惑的表情。议事厅内的文臣武将亦是面面相觑。他命亲兵道:“快让廖永忠进殿来。”
不多
时,廖永忠大步走进了议事殿。进到朱元璋,他双膝跪地叩首:“请上位饶恕末将的失职之罪!”
朱元璋用急切的口气喊道:“皇上呢?”
廖永忠抬起头答道:“禀上位。本来末将接皇上入应天,一路上平平安安。没遇到伪元的刺客,也没遇到张士诚、方国珍的爪牙。可是皇上的御舟到了瓜步渡,忽然船底漏了水。御舟沉了,皇上也殡天了。”
朱元璋的脸色猛然间变得煞白,随后他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声音颤抖着问:“廖、廖永忠,你再说一遍。皇上怎么了?”
廖永忠面无表情的回答:“皇上殡天了。”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的文臣武将仿佛炸了锅。
“皇上殡天了?”
“船底漏水?这该不会是天意吧?”
“嗷!”议事厅内响起一声响亮的哀嚎。这声哀嚎吓了一众文臣武将一大跳。发出这声哀嚎的正是他们的主公朱元璋。
一声哀嚎后,朱元璋将人间一切哭泣之音都用在了议事殿中:“皇上啊!嗷嗷嗷!呜呜呜!啊啊啊!哇哇哇!嘤嘤嘤!我的皇上啊!”
这是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哭流涕。朱元璋的眼泪、鼻涕齐
出。他的脸白的如纸一般,哭泣之后是剧烈的呕吐。他先吐了早饭,而后是午饭,再然后是黄胆水。王府总管云奇赶忙用手捋着朱元璋的后背。
主公悲痛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殿中的臣子们心中却各怀心思。
李善长心中暗笑:船底漏水,老廖你这是糊弄鬼呢吧。如此也好,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小明王进了应天还真是一桩麻烦。只是不知你老廖干这件事是不是上位的意思?
刘基则心想:小明王只是吴王起事打天下所仰仗的一面旗。如今天下唾手可得,这面旗自然变成了可有可无——最好是无。
朱元璋终于呕吐完毕。云奇给他喂了半碗茶,恢复了一些气力的他又开始大声嚎哭:“呜呜呜!嘤嘤嘤!皇上啊,你去了我这个做臣子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死了吧!到了阎罗殿给您当个贴身的校尉!”
说完朱元璋竟然抽出身上的佩剑作势要抹脖子。云奇连忙去抢:“上位,千万别做傻事啊!”李善长虽然年逾五旬,亦从椅子上像一只大蛤蟆般敏捷的一跃而起,三步并做两步窜到吴王面前按住他拿剑的手:“上位,节哀啊!如今皇上已死
,抗元大业全在上位一人肩上扛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东南半壁的义军可怎么办?”
“当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