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少卿只得唯唯诺诺的说:“是,寺卿。下官这就将您的意思转达给负责山东方面的林寺正。”
吴庸大手一挥:“快去办吧!”
与此同时,乾清宫大殿。
常歌将江南士族首领吕恕仁领到了洪武帝面前。吕恕仁跪在地上。洪武帝则在看那块盖有一万个血手印的万人状。
洪武帝道:“吕恕仁,抬起头来。看着朕。”
吕恕仁道:“直视圣颜即有刺王杀驾之心。草民不敢。”
洪武帝问:“朕让吴庸追查郭桓案,真如这万人状上所说,江南富户已经到了被吴庸一扫而空的地步了么?”
吕恕仁实话实说:“圣上,万人状所言,句句属实。草民愿以脑袋担保!就说我们杭州吧,大理寺的官员一到杭州,不分青红皂白便派遣官差,抓捕了几乎所有富户。如果不承认买过郭桓案的脏粮,便施以酷刑,屈打成招。富户们为了保命,只得在供状上画押。说人人都是冤枉的,恐怕言过其实。说一百人中冤枉九十九人,恐怕说少了。”
洪武帝阴晴不定的看着吕恕仁。
常歌趁机加了一把火:“禀
圣上。别的地方微臣不知道,太平府方面的状况,与杭州几乎相同。大理寺的官员抓了富户,先上刑,再审问。富户们为了不继续遭受酷刑,只得承认购买了脏粮,老老实实将家产奉上,以求破财免灾。”
洪武帝拍了一下龙案:“吴庸该死!”
太子朱标坐在洪武帝的下首。他开口道:“父皇,儿臣认为,吴庸是张汤、义纵、来俊臣一类的酷吏!此等酷吏,断不可再用。且要追究其罪责。若不惩治吴庸,恐难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洪武帝赞同道:“标儿,你说得对。来啊,宣吴庸入宫见驾。常歌,你带吕恕仁下去。派专人送他回杭州。”
几刻时辰后,吴庸进得乾清宫大殿。
洪武帝直接将万人状甩在了他的面前:“吴庸,你干的好事!你自己看看吧。”
吴庸看后,辩解道:“圣上,这是刁民诬告!此次追查郭桓案,共计为国库追缴粮两千九百万石,银三百六十万两。国库因此而充裕”
洪武帝暴怒不已,直接打断了吴庸的话:“吴庸,朕很穷么?需要去抢掠百姓的家产?”
吴庸道:“圣上,那些富户惟利是图,个个都是小人。罚
没小人之财,充盈国库,与抢掠截然不同。”
洪武帝情急之下竟然失态,从嘴里蹦出了脏字:“不同个屁!富户也是大明的子民!抛开富户们不谈,天下官员被你杀了八成。从六部、到地方布政、按察两司、各府、各县,政务都几乎陷于停摆。吏部连八十岁的老人都启用了,尚不能填补空缺的官位。你难道想让大明亡国么?”
吴庸听后呆若木鸡。他心中暗道:圣上啊圣上,我全是按照您的意思在办事啊!空印案、胡惟庸案,哪个案子没杀整整一茬官员?难道说您当时任用胡惟庸、毛骧杀那么多人,是想让大明亡国?您这不是卸磨杀驴么?
吴庸在口头上无法辩解。他明白,洪武帝这是铁了心要舍弃他了。
朱标在一旁说道:“吴庸,你也算是个饱学之士。你应该知道,佛家讲究大慈悲心,儒家讲究仁心,即仁者爱仁也。身为朝廷高官,应该时时处处以仁爱对待治下百姓。你呢?宛如地府里的阎罗王,以勾魂夺魄取人性命为能事。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洪武帝道:“朕看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本朝奸恶之极者,无非四人,一杨宪,二胡惟
庸,三毛骧,四就是他吴庸。”
洪武帝、朱标父子一唱一和,直接将吴庸骂了个狗血淋头。吴庸跪在地上汗流浃背、浑身发抖。从权力的巅峰到谷底,他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洪武帝道:“如今天下民怨沸腾。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激起民变。朕需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你自己说吧,朕应该如何处置你?”
吴庸违礼,抬起头看了洪武帝一眼,他声音颤抖的说出了一句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洪武帝走到吴庸面前,俯视着他说道:“罢了,朕会赐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另外朕不会追究你家人。”
吴庸给洪武帝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臣谢圣上恩典。”
《明史·刑罚志》载:郭桓者,户部侍郎也。帝疑北平二司官李彧赵全德等,与桓为奸利,自六部左右侍朗下皆死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檄赃所寄借偏天下,民中人之家大抵皆破帝乃手诏列桓等罪,而论审刑吴庸等极刑,以厌天下心。言朕诏有司除奸,顾反生奸扰吾民,今后有如此者,遇赦不宥。
吴庸只是洪武帝杀人的一个工具。人杀得多了,洪武帝后悔
,就让吴庸背了黑锅——瞧,朕是宽仁的,冤杀这么多人都是吴庸造的孽。朕啥都不知道。以后有人胆敢学吴庸,朕绝对不会饶恕他们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