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对唐铎有一个中肯的评价:“唐铎重厚,又谓懦而无为。”意思是,唐铎这人蛮厚道,老成持重。不过胆小、没什么大作为。
唐铎骨子里的确是个胆小的人。即便如今他高居兵部正堂,依旧胆小如鼠。
他收到的是一封实打实的勒索信。看完信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岂不知胡惟庸获罪,起因乃其杀一车夫?”这句话,久久在他脑袋里回荡着。他心道:是啊,当初圣上诛杀胡惟庸,起因就是胡惟庸杀了一个车夫,被圣上责罚,然后就造了反。翠云虽不是夫人所杀,却因夫人而死。圣上善变多疑,若这事儿让圣上知道,他老人家一时兴起,说不准会让我这个家主偿命!
想到此,他将信交给了管家。管家看后问:“老爷,您想怎么办?”
唐铎叹了声:“还能怎么办?把金子给人家就是!全当破财消灾吧!”
管家道:“怪了!翠云的家人都答应守口如瓶了。写信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尘土飞扬吊脚楼敬上又是什么意思?”
唐铎拿过信纸,凝视着“尘土飞扬吊脚楼”这七个字,随后他恍然大悟:
“尘下面的土飞扬起来就是小和宝盖头。再加上个吊,合起来就是个‘常’字。‘常’?常歌?”
管家连忙道:“您是说,敲诈您钱财的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常歌?”
唐铎道:“一定是他!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耳目无孔不入。也只有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快得知此事!哎呀!常歌这厮平日里见到我毕恭毕敬,没想到是个奸诈小人!”
管家问:“那这黄金还送么?”
唐铎道:“当然要送!常歌是圣上的身边人。他想让圣上得知翠云的事,只需动动嘴皮!到那时我的脑袋保不保得住不说,官帽铁定要丢!明日一早,你去账房提出银子,送到通和钱庄兑成三百两黄金。赶在子时把黄金送到城外土地庙。”
第二日早朝。
常歌站在乾清宫大殿外当值。唐铎走到他身边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了他一眼。
常歌还当唐铎在跟他打招呼呢,他拱手道:“唐部堂。有礼。”
唐铎没有接话,径直跟随上朝的队伍进了乾清宫。
大殿之中,众臣聚齐。洪武帝先说了四川盐茶专营、江西提高商税的事。随后他问:“兵部唐铎,蓝玉北行到哪儿了?”
唐铎脑子里全是被常歌敲诈的事,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好身边的新任户部尚书茹太素拿胳膊捅了捅他,提醒道:“圣上问你蓝玉到哪儿了。”
唐铎这才开口:“永昌侯一行,应该还没出苏北。”
洪武帝闻言斥责唐铎:“朕岂能不知蓝玉没出苏北?具体到了哪个府哪个县?你这个兵部正堂竟然浑然不知?”
唐铎跪地叩首:“臣糊涂。请圣上责罚。”
洪武帝道:“你是该罚。吴沉,拟旨,唐铎玩忽职守,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唐铎磕头:“臣知错。”
洪武帝道:“罢了吧!蓝玉到达北边后,兵部要严令九边各卫,听从征虏大将军调遣!”
唐铎道:“臣遵旨。”
唐铎失魂落魄的下了朝,来到兵部坐堂。一整天他都浑浑噩噩的,在公文中竟把“征虏大将军”错写成了“征虎大将军”。还好下面的主事发现了他的笔误。不然真是贻笑大方。
终于熬到了下差,他慌慌张张回了府。管家迎了上来:“老爷,金子已经兑好了。我这就走?”
唐铎叮嘱他:“快走!不要误了时辰!另外一路上警醒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
应天城东的土地庙已荒废多年。因为洪武帝信佛,佛庙大盛,抢了城隍、土地这些杂神的香火。
管家将黄金放在了土地庙中,随后离去。黑暗之中,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呢!一个时辰后,那双眼睛的主人蹑手蹑脚的进了土地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北镇抚司管档总旗胡威!
胡威打开土地庙中的青布包袱,里面赫然是三十枚金锞子!
胡威大喜过望:果然得手了!我就说,我胡威不可能一辈子屈居人下!哼,等拿着这一堆金子回了家,看那头母老虎怎么说!等等,这金子是我冒着风险从唐尚书那儿敲来的。干啥要给那头母老虎花?
胡威出得土地庙,先在土地庙边选了一棵松树,在松树底下刨了个坑。他从包袱中掏出一枚十两的金锞子放入怀中,之后将剩余的黄金埋进了坑里。
胡威回到家已是快天明了!一回家,胡妻便大发雌威:“整宿不着家,是不是跑到哪个野女人那儿浪了?呵,不对,就你这个穷秧子,哪个野女人愿意让你上她的床?”
胡威道:“别吵了,我有正事儿跟你商量。”
胡妻笑骂道:“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胡威编了个谎:“我当了这么多年差,没攒下多少钱。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