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面大致听清了这几个应天人的来路。
这几人都是蓝玉的裙带。蓝玉从朱标处得知洪武帝有迁都西安的打算,就让这几个人带着银子来西安大肆购置房产。迁都之后,整个朝廷都要搬到西安来。官员们到了西安总不能睡大街,定然要买宅子。到那时西安的房产还不水涨船高?他凉国公就能借此大赚一笔。
正如那几人所言,蓝玉这么做,一不是贪污,二不是索贿。看上去只是在守法做生意而已。
李千面将偷听到的话说给了朱标听。朱标闻言眉头一皱,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以权谋私!”
朱标命令常歌:“你过去,把那几个人叫到本掌柜,哦不,孤这儿来!”朱标打算亮明身份。
常歌领命,来到隔壁雅间。
为首的裙带大怒:“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
常歌直接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在下锦衣卫北镇抚使,常歌。跟我走一趟吧!”
为首的裙带冷笑一声:“呵,我当是哪个衙门的呢。原来是锦衣卫的常屠夫啊!可惜锦衣卫已经不是当年的锦衣卫了。你听好了,我们是凉国公的家人!”
常歌道:“别废话了。我管你们是谁的
家人?太子殿下召见你们几个。殿下就在隔壁雅间。走吧。”
几个裙带面面相觑:“太子要召见我们?”
常歌道:“你们既然是凉国公的家人,消息一定很灵通。应该知道此次圣上派锦衣卫的人随同太子西行。难道你们要让太子枯等?”
几个裙带无奈,只得跟着常歌来到隔壁雅间。
朱标常常去蓝玉府中。几个裙带自然认识他。他们倒头叩首,齐声道:“小民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标怒道:“是蓝玉派你们来西安,大肆购置房产的?”
为首的裙带答道:“回殿下的话,是。”
朱标问:“你们一共带来了多少银子?”
为首的裙带支支吾吾的回答:“八八九万两银子。”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大明的公爵一年的俸禄不过四千石。折银两千五百两。蓝玉好大的手笔。”
为首的裙带连忙替自己的主子解释:“凉国公除了公爵的俸禄,在应天周边还有六千亩的赏田,每年的收成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另外每次打了胜仗,圣上还会赏赐金银。这九万两,是凉国公一年年攒下来的。”
朱标摆摆手:“闭嘴吧。你们
凉国公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八九万两呢!”
转头朱标命令常歌:“你派二十名大汉将军,把这几个人绑起来,送到应天蓝玉府上,就说这几人冒充蓝玉的家人,在西安招摇过市,让蓝玉自行处置!”
蓝玉始终是朱标的死忠,朱标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常歌拱手:“是,太子爷。李千面,将这几人押下去,立即差人递解京城,交由凉国公处置。”
李千面押着几人走后。朱标感慨:“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蓝玉已经位极武官之首。却还想方设法的弄银子。窥一斑而知全豹。即便父皇这些年来大力肃贪,整饬吏治。朝廷的官员们还是私欲横流。”
常歌附和:“是啊殿下。属下这些年来不知杀了多少贪官。贪官却像杀不尽的蝗虫一般前赴后继。有时候属下都疑惑,这些人就这么不怕死么?”
朱标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立即传孤的谕令给陕西三司,废除强制商贾百姓用宝钞交易的恶政。”
与此同时,宗人府。
朱樉正被囚禁在宗人府的牢房里。宗人府是管理天下皇亲的地方,所谓的“牢房”是一个个单独的四合院。朱樉又做过宗人府的宗人令。
他在这里被囚三个多月,没有吃一点苦。
已是晌午,宗人府的经历官许光南来给朱樉送饭。
朱樉看了看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叹了声:“我如今像是一只笼中鸟一般,怎么吃得下去啊。”
许经历劝慰朱樉:“殿下多少要吃一些。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再说了,去西安的不是都察院的御史言官,而是太子爷。您和太子爷兄弟情深。他回京之日,应该就是您无罪开释之时。”
许经历这么说,朱樉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是啊,大哥一向是护着我的。”
朱樉拿起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他哪里知道他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连他大哥都看不下去了。
乾清宫内。
洪武帝正在凝视着一张陕西地图。转头他问学士解缙:“太子还有多少时日能回应天?”
解缙答道:“回禀圣上,太子给您的折子上说本月初六启程回京。掐算时日应该腊月就能到京了。”
洪武帝此刻不像是什么皇帝,更像是一个想儿子想疯了的老父亲:“怎么还有那么多时日。传旨给太子,让他在途中不要做停留,赶快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