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是个狂僧。他刚说的话是实打实的造反言论!
朱棣闻言瞪大了双眼。他一向视道衍为自己的朋友、知己、老师。此刻他却蹦出了一句丘八堆儿里学来的脏话:“去你娘了个腿的!莫要害我!”
说完朱棣一脸怒气的离开了亭子,大步走向岸边。
亭中的道衍凝视着朱棣的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值得玩味的微笑。
道衍自言道:“殿下啊。在您成为九五之尊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不是年轻的朱允炆,而是蓝玉。就让老僧帮你扳开这块绊脚石吧!”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先太子朱标入葬紫金山南麓的东陵。紧挨着埋葬其母孝慈高马皇后的孝陵。一月之后,朝廷举行了册封朱允炆为皇太孙的正式典礼。
已是初秋,南京郊外的枫树叶子已经变红。秋风一吹,枫叶与枫叶摩擦发出令人舒服的沙沙声。
先太子大丧已经结束。诸位藩王各自返回封地。二十多位藩王之中,洪武帝唯独亲自送别燕王朱棣。皇太孙朱允炆亦跟随在洪武帝身边送别自己的四叔。
洪武帝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满眼净是不舍。他此刻不像是什
么大明天子,更像是一个舍不得儿子离去的老父亲。
洪武帝说:“棣儿,此去北平山高水远。你一路之上要保重。你大哥已经去了,你如今是朕最信任的儿子。你要在北平好好带兵,为大明守好北方门户!”
朱棣拱手:“父皇放心。有儿臣在,北方异族别想踏过长城半步!”
洪武帝叮嘱朱棣:“为帅者当运筹帷幄。遇到战事,你不要亲自带兵出征。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是朕剩下的二十几个儿子当中唯一有能力辅佐允炆的。你若有个闪失,朕”
朱棣连忙道:“父皇,中山王是儿臣的岳父和老师。他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儿臣在北边武运昌隆!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洪武帝将朱允炆叫道跟前,转头又对朱棣说:“允炆年少,今后你这个当四叔的一定要好好效忠于他。”
朱棣当着洪武帝的面,给自己的大侄子跪倒,行了君臣之礼:“皇太孙放心。大明的江山将来是您的。朱棣定当肝脑涂地,誓死效忠于您。”
朱允炆连忙双手将朱棣搀起来:“四叔快快请起。”
行完了国礼,朱棣又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嘱咐
朱允炆:“允炆,你在京城要好好照顾你皇祖父,勤于政务,多多为他分忧。”
朱允炆道:“侄儿记住了,四叔。”
朱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父皇,我的主录僧道衍打算留在应天灵谷寺,为江山社稷祈福。”
侍立在洪武帝和朱允炆身后的常歌闻言,心中暗道:道衍那家伙不回北平,留在应天?别是想生出什么幺蛾子吧?
洪武帝不以为意:“嗯,道衍是高僧。他愿意留在灵谷寺为江山社稷祈福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解缙,拟旨,赐道衍紫金袈裟一件。”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朝阳的阳光下,朱棣的马队缓缓北行。洪武帝依依不舍的凝望着儿子的背影,一直到儿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他才下令回宫。
这是洪武帝与朱棣最后一次见面。一直到洪武三十一年,洪武帝驾崩,朱棣再也没能见父亲一面。
朱棣走了,洪武帝打算从各地挑选一批饱学鸿儒进入东宫,辅佐皇太孙朱允炆。
乾清宫大殿,洪武帝的案头放着厚厚一摞荐书。殿下跪着常歌。
洪武帝让小太监将那一摞荐书递给了常歌。随后说:“这些人都是朝中老臣推荐
到东宫担任属官的大儒。你先查一查,看这些人底子干不干净,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法之事。”
常歌道:“是,圣上。”
洪武帝又问常歌:“最近谁往东宫跑得勤?”
常歌如实回答:“凉国公蓝玉隔三差五就去东宫。”
洪武帝眉头一挑:“哦?还是去找允炆要官、要军饷?”
如今朱允炆已经受命监管六部及五军都督府。权力形同监国。蓝玉没事就去东宫对朱允炆指手画脚,完全是一副外公的做派,毫无人臣之礼。
常歌婉转的回答:“是,圣上。凉国公向太子推荐了不少官员。屡次劝谏太子增加五军都督府所辖卫所的军饷。”
洪武帝道:“哦?允炆按照蓝玉所说照办了么?”
常歌答道:“禀圣上。皇太孙只是表面上答应了凉国公,实则能拖则拖。”
洪武帝微微点头,小声自言道:“允炆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啊。他像他的父亲一样仁慈,又比他的父亲多了三分圆滑。”
常歌领了差事,回到了锦衣卫召集李千面、贺升、七八个百户议事。
常歌扬了扬手中的一摞荐书:“圣上让咱们查这些人的底细。要是底细干净,这些人会成
为皇太孙的属官。三日之内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