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虽已是寺中的翘楚,却肯定没有皇城那么暖和。出家人讲的是寒苦,也不追求什么适宜,她们若是再讲究,就显得太矫情了。
娘娘过的日子还好,只要是炭火足,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云栖她们却不是了,她们照着宫里的规矩,是夜夜要轮值。人半倚在床边,垫再厚的被子,从冰冷的地上,传来的也是彻骨的寒。
几个姑娘都落下了病根,每逢日子,都疼得几乎站不直。
这整块的貂皮还未经裁剪,她们的身份虽不适合用大氅,到时候直接铺在棉被上也是不透冷又抗风的。看看那油光水滑的料子,饶是见多了的她们,也不禁觉得难得。
“庆东可真细致,这貂皮若是再好一级,我们便是越了规矩。可是这也是顶好的,绒又厚,半分都不透,世上也难寻。”
月影摸着料子,连连感叹,还走了过来,拿料子对着云栖比划。
许是有心事,云栖只能勉强回了一个笑容,根本无暇思考。才感觉到裤子里湿哒哒的,便又怪自己心事太多。临了又想起七爷的失落,心下又烦闷得很。
“月影,今儿怎么这么开心?”
月影素日里都是个沉静的人,此刻却边收拾东西边哼着小调,真是难得。即便是云栖心情不好,也被她带得不禁笑了。
“没多久咱们娘娘就要回宫了,你不开心?”月影向来与云栖亲近,此刻更是不掩藏情绪。“更何况,在宫里再待几年便可出宫找我爹娘了,要是被忘在这里,便真是与世隔绝了。”
云栖点点头,想起来,大家都是有父母的,总算有个指望。可是于云栖而言,她又还剩什么呢?
她自己有时候也在探寻答案,片刻之间,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末了,却还是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
他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
“你快帮我想想,这料子我是拿来做坎肩防风,还是做成小毯,夜里好垫着?”
云栖有些恍然。
这料子珍贵又稀少,做不成大氅,但也足够冬日里防风。
终究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无所谓那人接受不接受的。哪怕是只做他心口遮风的毛毡,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做坎肩吧。” 云栖这话,倒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在对自己说了。
两人都是三年未下山,根本就不知道现如今外面时兴什么样子。只想着是做在里面,能解一时之困便好,不做什么别的要求了。
“呀,怎量得如此大?”月影好笑地盯着云栖,像是知道什么,却又不点破。“不过,爷明儿可就走了,你若是来不及,今夜我也来帮你。”
“想什么呢!”云栖难得对她正色。
“真不是给七爷的?”见她认真的样子,月影有些着急。
“你如何老是提七爷?”
“我……我……娘娘说,你于七爷有恩,七爷很是念记。”
云栖手上的活滞了滞,白皙的手指又因用力而通红。
“那三年我也被困在宫里,七爷不过念我是忠仆,把对公主的感情,施舍给了我几分罢了。”
“我以为,只有落柏姑姑,云栖,原来还有你!”月影思忖了片刻,便拉起了她的手。“云栖,我知道落柏姑姑什么都没有做,反倒是拿了最多的赏。你又何苦在这里……”
“我只想到了年岁就安然出宫。”她懂月影的愤愤不平,但在此前,这件事情她没有对任何人开口。
曾经,在皇城受困最艰难的时候,被人锁住的七爷,唯一去相助、去救他性命的,便只有云栖。云栖于七爷的意义自然不必说,若是在平常时节,她拿了那份赏倒也没有什么。
可是若未来的靳繁要成为太子的话,这样一个只要有半分私心便可让年少不知事的靳繁唯命是从的人,皇帝和娘娘又会忌惮到什么地步!
她只想靳繁一生顺遂,有自己想过的日子,她也能与自己爱的人相伴一生,这就足够了。
云栖是真心待这个“弟弟”的。
“说不定,日后我们境遇好了,爷会给你一个侧妃当!”月影不忍,她已经看到云栖隐忍瞒下过去相助七爷的种种,她总觉得如今七爷能过的日子,一半也应该给云栖。
“月影,这便是胡说八道了。别说娘娘找了若樱姑娘过来,就算是问我或是七爷,那都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云栖将那块量好的料子抱在怀里,虽不言语,但诚然,月影的聪颖定能明白。
终究,她也有不能为人所说的心事。不过是对着共患难的月影,她多说几句罢了。
“云栖,城南的驻军换成了林家军。城外大雪成灾,娘娘准备命风隽代为前往城南,与师太们一起搭粥棚赈灾。风隽是个粗枝大叶的,未必知道你的心事,但你若去试试,说不定能在城南遇到他。”
云栖的眼睛亮了,一面是因为她从来都是自己放在心中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