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天之下,海滨之间,由深夜迈入清晨,越来越亢奋的是骑兵的蹄声,越来越冰冷的是守军的双手,岸际上演夜色将尽前的余兴。
由紫而靛,由靛而蓝,由蓝而青,由青而绿,绿中带黄,黄光渐橙,最后天空将迎来一片赤红,太阳初升,紧接着一道道金芒摊开化作洁白光辉照亮万物,迎来了白昼,这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称之为天明。
天明在文学中被称为新的开始,诗人们说要将过往遗留于黑夜之中,人则不应回头要继续向前迈进──然而,西北各村的指挥官却不如是想,他只想尽可能抓住黑夜的尾巴,让时间晚一些掀开那道夜幕,保持自己的优势那怕多一刻也好。
“冲锋!”
指挥官
声嘶力竭,大声吼叫,没有任何步兵会对骑兵展开冲锋,但是这名指挥官确实做出了这样的指令,因为他一片心全系在天空之上。
步兵们接到指令,没有多想,他们多少也能感受到指挥官的焦急,明白不在夜里将这些危险的敌人消灭所要面对的将会是如焦土般的家园,因此他们冲上前去,有些人甚至于离骑兵仅存十步之处便丢掉盾牌,以便全速冲上前去砍杀马腿。
步兵的反应超乎想像,来到岸上的北方人似乎没想过南方的部队能有多剽悍,一直以来除了乌尔联邦的部队之外他们没跟其他的南方大型势力交战过,因此疏忽大意,没想过有本事与乌尔联邦周旋至今的村庄有何力量:以荣耀与责
任支撑精神畏死但却愿意死,与长官互相信任的士兵。
在这片曙光之地,海洋见证了骑兵们的退却,一边射着弓箭,却驾马往后奔驰,第一次他们感受到自己不是猎人而是猎物,在这片微微的黑暗之中感受到了来自不确定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地位的倒置。
被追杀,骑兵们奔逃,同盟的海盗也被守军惊人的气势所骇而退却,远处战鼓不断,越来越激烈,似乎也在呼应着守军们的精神,士官带着士兵从多方包抄,于酣战之际已经锻炼到渗入血与髓的战术在此时发挥作用,不必思考仅凭藉着一腔热血也能正常运作,这正是被称之为精兵的人种,真正的南方战士。
远处青色的光正渲染
着海面,骑兵们不断窜逃,一匹又一匹穿过岸边,而在这种紧追不舍的战役之中又有不少马匹摔倒在地,或是被突如其来的弓箭狙杀,致使北方人无比慌张,似乎完全忘了守军比他们的伤亡更加惨烈。
不知何时,骑兵们忘了射箭,聚精会神驾着马狂奔,马刀与马弓则被悬挂在腰间与背上,已经没人愿意再次转身射向从四面袭来的敌人,以免再次被追上。
你追我赶的拉扯,史无前例的战争,全都在西北各村的指挥官眼中展开,他紧握拳头,忘却时间,压住了自己也想驾马杀向敌人的冲动,谨慎而又豪迈的指挥,只想早一刻将骑兵剿灭殆尽,然而清晨之际,也是梦与现实的交会,梦该醒了。
一道号角声划破天际,海面上出现数不清的小点若隐若现,海盗的援军已在不远处,同时间,一枚金针刺向指挥官的双眼,使他闭上了眼睛,刺眼的白光已经照耀大地,而在这闪神之后他再次看向战场,北方人已经不再失足,并且在号角声响后重新抓回了进攻的节奏,加上各地的海盗不断增援,战况急转直下。
悄悄吞了口口水,指挥官看向身边的人。
“援军呢?”
“就要到了,只差两个关口。”
“是吗,亲卫队赶去向援军报告现况,让全军撤退到北边增援海边堡垒,辎重能带走就带走,我们要撤退了。”
指挥官下达最后的命令,对于战场的眷恋全留在黑夜,朝阳升起后得迈开新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