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德.阿玛,他是一名嫉恶如仇的圣殿骑士,拥有过人的武艺与永不屈服的精神。
永不屈服的精神?说好听是如此,说难听点就是固执,而且不通人情,表现在外在就是不懂得看气氛的怪胎,对其他人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麻烦。
于是这一位自以为正义凛然的战士就对他认为的邪恶出手了,对我面前的少年与少女挥出手上的剑。
“我说你在想甚么?这可是犯罪呢,再乱来我可是要报警抓人喔。”
面对我的言论,拉米德的脸色比往常还要阴沉,用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
“冠者大人,对于吸血鬼的事我可以做出妥协,但是这些罪人的错误已经罪证确凿,您没有理由阻止我才对。”
依旧本着万恶必除的极端精神,这名拥有精神洁癖的圣殿骑士掌握着正义的脉络,说出了不愧于心的宣言。
不过他的正义脉络跟我的正义完全没有相通,说到底道德本来就相对变动的东西,他人与我绝对不相同。
“先不说我还有问题要问他们,你怎么会认为只要犯错就可以杀无赦呢?”
面对我的提问,拉米德表情没有多少改变,只是用一种如同从黑暗深渊而来的声音回答。
“邪恶需要除尽,善良才能
够伸张。”
四平八稳的声音,其中藏不了一丝迷惘,他究竟在黑夜之中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才能不带一点波动地将其说出。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审判不是我们该下的,如果真是邪恶,也必须用正确的方法制裁,邪恶不能以更大的邪恶来处置。”
对于我的论点,阿米德连踏入争论都嫌麻烦,那张如塑像般的脸依旧表情不变。
“既然与恶魔挂勾,死亡对他们而言是极为仁慈的结局。”
眼前三人中最年长的圣殿骑士正以一种如同在朗诵圣诗的语调,重复了他坚定的立场,这实在令人惋惜。
“喔?对自己的判断这么有自信吗?那我倒要问问你,一个人发现一叠遗失的钞票交还给焦急的失主该获得多少善报?帮助他人过马路、帮走失的儿童寻找家长、路见不平帮助他人又该获得甚么程度的回报?”
对于我的问题,拉米德只有沉默,原因很简单,他将事物二元化后,两极之间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这也常出现在人们不满情绪高涨的判断上,经济犯要死,窃盗犯要死,诈欺犯要死,强盗的要死,性犯罪的要死,贪污的要死,杀人的要死,肇事的也要死,甚么都要人死。
人人都希望
罪犯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但这当然是不可行的,毕竟在社会上每个人心中的价值都不同,究竟甚么该死不应该是一家一言。
麻烦的是极端的情绪造就极端的思想,不是极恶,便是至善,这条数线上只有两个节点,容不下其他判断,碰上真正需要公正判断,例如日常中的良善反而做不出结论。
“既然你没有办法对善良做出评价,又怎么能对邪恶作出评价呢?别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特别是已经被情绪污染,除了死之外没有其他可能的判断。”
何况死亡的刑罚不应该是被挂在嘴边的东西,那是对人类而言永远的诅咒。
没有人有资格夺走他人的生命,这是我们应该认同的概念,就算是被众人制定的刑罚也不曾拥有任何先天的正当性。
而且这句话应该被扩大解读为“我们并没有任何资格”,父母不曾有教育孩子的资格,教师不曾有指导学生的资格,人们不曾有追捕窃盗者的资格。
然而父母依旧在教育孩子,教师然仍在指导学生,我们追捕窃盗者,同样也对人判处死刑。
是谁给了我们这样的资格?是大众,是群体,是社会,是累积至今日的道德伦理。
道德伦理不具有先天的正当性,依地制宜,
因时制宜,可我们依旧依据它来剥夺他人的自由权乃至生命权。
这是因为我们愚蠢而缺乏智慧,面对受罪恶污染的毒瘤只能以这种方式去隔绝它以弭平我们的愤怒与不安。
受刑者遭刑罚的原因也很简单:众人觉得应当如此,既纯粹又直觉。
有更好的办法能满足我们情绪与理性上的处置方式吗?这个时代的我们大概是想不到的。
但我们依旧不能肯定刑罚的正当性,任何刑罚都是社会上的集体暴力,我们将罪过分担到社会中的每一个人身上,使之稀释淡薄,让人难以察觉,可是这罪过始终存在。
我们可以去肯定刑罚的功能性,肯定它的存在,那怕它要人命。
不过它的正当性却从来不能被肯定,更不应将希望他人死去挂在嘴边,也不应随意剥夺任何有形无形的事物,我们从来没有资格,终生得谨记随时保持谦卑。
所以圣殿骑士的行为令人难以认同,他所持的令牌从来不是放诸四海皆准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