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一番话,空气再次陷入了死寂。
景帝从未想过,原来他一直深爱着怀念着并且以为她也同样爱他的女人,心里竟充斥着这样大的怨气。
可是,他偏偏又无法反驳。
如果她当初没有死,他也不知道后来的事会变得如何——是否真的会如她所说,爱意消散,泯然众人?
可惜,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他阖了阖眸,喉结滚了好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妃。”
在一片寂静中,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墨栩忽然哑声开口。
清妃眼睫颤了颤。
萧墨栩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四肢明显透着几分僵硬,可他的双眸却一瞬不瞬的落在清妃脸上,“您也像恨父皇一样恨着儿臣吗?”
清妃几不可察的僵硬了身子。
云浅皱眉上前,轻轻握住了男人的手。
二十年前,如今响当当的睿王也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一个弃他而去的母亲,又怎么可能恨他呢?
如果说整件事情里,景帝作为一个帝王凉薄而多情,清妃因为爱情丧失理智,顾沧海为了抢夺他的师妹挑拨离间作恶多端,太后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确确实实逼着清妃去死——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可是萧墨栩,却是唯一无辜的那个。
果然,即便是刚才还满身怨气的清妃,听到萧墨栩的话也眼神闪烁着,不自觉的别开了视线。
但她嘴上还是冷笑道:“你是他的儿子,当然也一样可恨!”
原来如此。
萧墨栩扯了下唇,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当年母妃离开得太早,他还太过年幼,所以他对母妃的印象其实并不深,成年之后也很少想起母妃。
可是他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他唯一一次打架,是因为老三骂他是个没娘疼的野孩子。
呵。
萧墨栩眼神暗了几度,“难怪这么多年,母妃从未想过联系儿臣,让儿臣知道您还活着——也许是怕儿臣坏了您的计划吧?”
清妃脸色变了变。
却见萧墨栩转身对着景帝跪了下去,“父皇,儿臣知道母妃今日教唆莲妃刺杀太后,罪大恶极。可是母妃对儿臣的生养之恩,儿臣不敢不报,请父皇放过母妃,降罪儿臣吧。”
她猛地一震,“不……”
她几乎是立刻抬头,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此刻却陡然变成了哀求,“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把栩儿生下来却从未教导过他,如今也不需要他的报恩!皇上英明,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他们倒是母子情深,倒显得他像个傻子。
景帝面露嘲弄,只是没等他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造孽啊……”
太后神色复杂的道:“皇帝,今日之事,归根结底还是哀家当年造下的孽。所以不管是莲妃还是清妃,哀家都不与她们计较了,你也不必因此责罚任何人。至于旁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清妃的罪可大可小,不管是刺杀太后还是这一系列的欺君之罪,都是死罪——可那是对于皇室而言。
只要关上了门,只要消息不传出去,那便只是家事。
而解决家事,是不论理、只论情的。
云浅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是她为什么拆穿清妃的原因之一。
因为一个人心里藏着恨意,是不可能过得好的,哪怕她今日什么都不做,可是清妃的行动未必就到此为止了——若是清妃再带着这种恨意去伤害其他人,那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只有早早地解决,从根源上杜绝这一切,才能把影响最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