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陈升满怀期待的询问，白袍强者的回答，却是那么的直接。
血淋淋。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荒谬认知？”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荒谬认知？”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荒谬认知？”
……
这句话，不停的，不停的，在陈升的脑海之中盘旋，挥之不去。
陈升身体猛的一震，他呆呆的看着对方，不知所以，不知所云。
是啊，是什么让他觉得，彼岸路上的魂体，是可以被复活的？
他凭什么这么认为？
如果他这么认为的话，岂不是说，他就已经认定了这世上是有轮回一说的？
轮回是佛宗提出来的，若是轮回一说在陈升的脑海之中，是固定存在的，是必然存在的，那么就足以证明，陈升是认可佛宗之道，且从内心深处觉得，佛宗之道压盖了自己的道的。
因为他并未真正的见证过轮回，也不曾真正的从任何地方，得到关于轮回一说的真实有力的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相信佛宗，而不是相信自己的感知，就说明佛宗的轮回道，超过了他对自己的认知。
就说明，他相信佛宗，超过了相信自己的感知。
这对
于修佛之人，好比那小西天秘境中的老僧，那修了佛法的陈升的四姐，这都是好的，是他们渴望和渴求的。
可是，对于自始至终都拒绝踏入佛门，拒绝修佛的陈升而言，这却是很可怕的。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陈升还是个弱小之修者的时候，他就曾在天方城中，跟那老猴子，有过一面之缘。
在那一次见面之中，老猴子深陷因果之道的纠缠，无法从中解脱，是陈升帮助对方解脱了出来。
是陈升将因果之道剥开，让老猴子从道则的漩涡之中清醒过来。
并且因此让老猴子欠下了他的一个人情。
陈升是否信因果？
信。
好比他始终还是认为，好人有好报，好人有福缘，恶人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这样的说法，并且这也是他的三观，是他的价值观构成的基础之一。
这是他前世多年的行事准则。
但是他是否坚信因果之道就是正确的呢？
并没有。
陈升很清楚的知道，他选择因，就如同他选择做一件好事一样，是不在乎是否有回报的，是否会开花结果的。
所以，当没有果，没有回报的时候，他是不会有半分的疑惑的。
简而言之，
如果他坚信因果是个循环，坚信这个循环无懈可击，那么他就应该对因果之道，没有半分的质疑。
那么他就不可能，站在因果之外，将深陷因果之道漩涡中的老猴子，拉出来。
但是！
今日，白袍强者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的一句话，却点醒了陈升。
是什么，让陈升固执的认为，只要他在彼岸路上看到了赢昊的魂体，就可以将赢昊复活？
是什么，让陈升固执的认为，彼岸路就是轮回路？
陈升凭什么认定，彼岸路通轮回，通生死？
彼岸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或许有。
可是，彼岸路其实和葬王之地，和那些古怪诡异的秘境，又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呢？
陈升敢踏入葬王之地，敢以炼神境的修为在其中闯荡，怎么如今在彼岸路前，却是如此的敬畏？
甚至将彼岸路，彼岸河，神话了呢？
陈升不敬畏这天，不敬畏这地，他向来无所顾忌，向来唯自己为唯一之道，不走其他任何强者之路，只随自己心意。
怎么在这儿，却反而将轮回道，当成了自己的道？
随着陈升深思下去，他的后背，却是不知不觉间，湿透了。
冷汗从陈升的
额头滑落，是因为陈升很清楚，如果他今日就这么离开了彼岸河，就这么离开了彼岸路，就这么离开了十方山。
那么隶属于佛宗的轮回道，这颗已经出现在他心底深处的种子，就会在他的心中真正的发芽，并且成长起来。
在不知不觉间，替换掉他的道。
那么陈升就算不入佛门，也只是一个佛门之外的，修佛法的俗世僧人而已。
那么陈升坚持了那么久的自身之大道，将会土崩瓦解，将会就此丧失。
这样的后果，是无比可怕的。
白袍强者那颗白骨化的眼睛，看着陈升，将陈升所有的情绪变化，全都尽收眼底。
“你很不错，”他看向陈升，道，“能够从我的一句话中，就苏醒过来，着实不俗。”
陈升看着对方，久久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