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安脑子绝对够快,“姐夫你是说我这罐子是赝品?可是据那老爷子说,他家这凤仪亭青花大罐,楚州很多藏家都是知道的,在他家更是足足收藏了五代人,就我去的那天还有好几个买家在那讨价呢。”
沈愈摆摆手,“跟多少代人没关系。”
“姐夫,这是为啥?假设这瓶子是假的,人家不可能一直留着吧?谁家还收藏个赝品?”
沈愈:“既然卖家说传了五代人,那你算算这瓶子是他祖上什么时候买的?”
裴玉安摸了摸下巴,“我算算啊,古人结婚早,有的十六七岁已经结婚了,平均寿命也比现在短的多,古董这东西一般是父死子才继,长辈在,子孙一般不会继承,咱就算他五十岁一代人,由此推算差不多是清乾隆30年左右,在时间上完全没有问题。”
沈愈点点头:“但你要知道一点,那时候虽然有了放大镜,但放大镜却是个稀罕物,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除了皇家之外,就算一些一品大员家中也不一定有。”
“放大镜?姐夫,咱说瓷器呢,关放大镜什么事?”
裴玉安根本理解不了沈愈话里的意思,瓷器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放大镜上去了?
沈愈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很简单,玉安我问你,若这户人家祖上买的时候这瓷器就是假的,那不管传几代人,它是不是还是假的?”
裴玉安点头:“当然!”
“古代的瓷器拼接神乎其神,在没有放大镜,确切的说没有高倍放大镜甚至便携式视频显微镜的情况下基本无法分辨,所以我推断,这户人家祖上买的时候就是买了一个赝品,你看,这罐子底足是不是有接痕?”
说完,沈愈把高倍放大镜递给了裴玉安。
裴玉安用镜子反复看了十几遍,然后狠狠拍了下茶几,“哎呀,真的有接痕,我这是打眼了?”
“玉安,你觉得研究几年就可以鉴定瓷器,但碰到那种几代人都研究如何造假的绝顶高手,照样也得栽。”
“难道是那老头骗我?”
“说不好,不过可能性很低,正常来说应该是对方祖上买的时候就打眼了。”
沈愈这话就是纯属安慰裴玉安了。
对方百分百是用了骗术,那些所谓讨价还价的买家也是托,都是做给裴玉安看的。
不说给裴玉安真相,首先是回去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钱百分百拿不回来。
另外对方是瑶瑶那边的亲戚,这种能坑亲戚的都是老油条,裴玉安对付不了的。
找个机会沈愈准备去会会这伙骗子,怎么也得给裴玉安出出气。
“哎,又打眼了,28万啊!!!水花都没听到一个。”
裴玉安面露懊恼之色,气的都要抽自己耳光。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把那幅画赶紧拿来,我一同给你看了。”
裴玉安捶胸顿足,“姐夫,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28万对你啥也不算,对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这罐子是假的,那画也不可能是真的,那幅画我没花钱,是那老头给我的搭头。”
“这可说不定,有时候搭头更容易出珍品,捡漏不就是赌对方眼力差吗?”
裴玉安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在木箱中取出一幅画来。
画的品相极差。
甚至可说是凄惨,烂的天地轴都没了,好似多碰两下就得从中折断。
见裴玉安随手就要将画展开,沈愈赶紧出声阻止,“等等,别动,让我来。”
将画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沈愈命裴玉安将茶几收拾好,又让他找来一块干净抹布反复擦拭茶几,确认没有任何水分后,才用慢到极巅的动作,一点一点将画展开。
画是立轴。
绢本设色。
有画名:《汉宫观月图》。
画中宫殿成群,月色如水,十几位仕女分站宫中不同角落,在观赏天上圆月。
整幅画,若看第一眼肯定会被画中雄伟华丽的宫殿群以及亭台阁榭所吸引。
第二眼的注意力则会是天上那轮明月。
但是细细看了几眼,整幅画却是透着一种深深的孤寂与哀怨。
无它。
宫门是上了锁的。
画中仕女们,不管身份是宫女也好,妃子也罢,都只能待在自己那个小小院落里。
中秋月明,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但身在宫中身不由己,纵然是无比的想念亲人也只能望月兴叹。
“好画!”
这幅画的名字叫观月而不是赏月,特别的应景。
赏月是心情大好时才能称之为赏。
心情不好时看月亮,那也只能称其为观了。
沈愈轻声赞了一句后马上开始在画上找作家的款识。
可惜他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