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认识的江若离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所以当她开始正色起来的时候,连素来吊儿郎当的他也不得不开始仔细审视她刚刚所说的话。
“你若是不喜欢她的话,就别耽误人了。那么好的姑娘,离开你未必不能找到更合适的对象。”
无名耸了耸肩:“悉听尊便。”
江若离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走,无名却突然出言喊住她。
“你昨夜留在这里,是因为还放心不下他吗?”
江若离脚步顿了顿,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变化。
“医者父母心,换个人的话,我也会这么做。更何况如你所说,他是楚辞的爹。”
说着未及无名反应,像是怕他多问一样,径直便走了。
老肃王妃年轻的时候是个极爱打扮的人,所以她调理出来的侍女,一个个嫩得跟水葱似的。
这两年江若离不在,家里又没个小姑娘,她这才歇了给人打扮的心。
如今见了云瑶,又大方又爽利,恰好投脾气,于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腾出来了。
江若离进到老肃王妃上房的时候,就见云瑶已经换了件玉色的长衫,下边配蜜黄色裙子。
在这样的季节里愈发显得出挑,而且有种赏心悦目的随性。
她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感慨无名没有眼光。
团宝一见她进来立刻挥着手里的团扇冲他喊。
“娘亲,来玩珠珠。”
她这才发现团宝手里捧着首饰匣子站在一旁,边跟她说话,边拨弄里面的珠子玩。
打眼一瞧,那里面个个都是圆润饱满的东珠,名贵异常。
可老肃王妃却让孩子像弹子球一样拿着随便玩,不由得让人咂舌。
眼见得四下无人,云瑶这会儿倒是显出几分局促来。
“本来只是玩笑,现在倒弄假成真了,若是不成该多尴尬。”
江若离笑了笑,故意调侃她。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刚刚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在一旁指挥嬷嬷给云瑶梳头的老肃王妃出言解释。
“不妨事,这两家若是有意结亲的话,通常都是找个中间人辟出清净地方,再找几户差不多的姑娘小姐们坐在一起品茶。若是两个人谈笑间能对上眼,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彼此看不上的话,就当是正常会友,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江若离跟着接口。
“今日待字闺中的姑娘不止你一个,所以不用太担心,总有人要空手回去的。”
云瑶闻言略略放心了些。
在一旁玩珠子的团宝听见了,立刻在旁边接口。
“怎么能空手回去呢?不是都说,贼不走空嘛?”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团宝扑闪着大眼睛,颇觉不明白。
“有什么不对吗?我每次不管去谁家里做客,人家都绝不会让我空着手回来呀。”
她放下手里的首饰匣子,扳着手指头算道。
“太后娘娘呀,祖母呀,外祖母呀,雍王哥哥呀,还有雍王哥哥的哥哥呀,都会把我的荷包给装满满的。”
老肃王妃原本还在因为童言童语发笑,结果听到她提及皇帝,登时心头一动。
武安帝从来不是会心疼孩子的人,哪怕嫡亲弟弟雍王,这些年付出的关注也并算不多。
怎么会对团宝一个陌生孩子如此友善呢?
想到这里她半开玩笑道。
“雍王哥哥的哥哥?是皇帝吗?那也是你哥哥父亲的哥哥。”
团宝并没有这被这一串称谓弄迷糊,反而因为老肃王妃听懂了而高兴地点点头。
“就是皇帝呀,他人可好了,上次去宫里他还请我喝酒,喝醉之后他还把龙榻让出来给我睡,那被子香香软软,像刚蒸好的大馒头。”
老肃王妃内心登时掀起惊涛骇浪。
武安帝打小儿就是个性子比较独的人,别说把龙榻跟人分享,小时候楚慕远就是想留宿东宫,他都不愿意。
可现在竟然把龙榻让给团宝睡。
若非是话从孩子口里说出来,她真以为对方在撒谎。
可团宝显然不是会撒谎的性子,因为她还在事无巨细地描述。
“我让他给我拿梨花白,他不肯,我一生气差点栽倒在盆里,他伸手把我捞起来了。然后我就在他那儿睡,睡醒之后发现人不见,就又去慈宁宫找他,他后来就帮我把荷包里装满了吃的。”
这桩桩件件听着都不像是武安帝能做出来的。
老肃王妃毕竟见多识广,她小心翼翼掩饰内心的惊讶,温和地笑着。
“那他肯定是很喜欢团宝。”
浑然不知自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团宝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