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伤在腋下两寸处。
伤口很粗糙,深浅不一的血痕错落。
伤的面积也很大,阮星澜伸开手都不能完全覆盖的那么一大片。
应该是她带着他滚下斜坡的时候,刮到了尖锐的树茬或者石块弄出来的。
其实这伤的位置,对阮星澜而言着实是个尴尬的位置。
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查看完了伤口后,阮星澜将自己的衣裳重新给阮江月盖回去,撕下自己的一截衣摆,扯成几段。
循着先前的记忆,他到不远处的溪水边将小布条都浸湿了再拿回来。
为了处置伤口,他只能把阮江月最贴身的一件衣裳也拆解开。
他扶着阮江月靠在自己身前,用自己那件外裳裹住她大半身子,只不得不露出手臂,以及那一片伤势。
然后,阮星澜用那些浸湿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清理阮江月伤口处的脏污。
皮肉裂开的伤口之中,有些草屑和很小的砂石。
阮星澜不免要擦的重一些才能弄的干净。
阮江月便被痛醒了。
她尚且神志不清,眼皮也沉的实在抬不动。
只觉呼吸之中,是十分熟悉干净的青草气息。
脸颊贴着的位置也是熟悉的温度,便知是那个人在自己身边,一时戒心大减。
她紧蹙着柳眉,低低地哼道:“疼……”
“我知道。”
阮星澜回着,声音下意识地低软轻柔:“可是这伤口必须得立即清理干净,没有药酒只能用水。
忍一忍……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阮江月虚弱地“嗯”了一声,整张脸埋在阮星澜身前,没音儿了。
阮星澜尽量加快速度。
等他将阮江月的伤口全部清理干净,低头查看的时候,阮江月已经又昏睡了过去。
只是睡梦之中依然黛眉紧蹙,额心扭成川字形,额头上也沁着一层密密的细汗,可见她十分难受。
阮星澜惯性地捏上她的脉搏。
还是将死之脉,只是比上次他探的时候脉息博动弱了几分?
就算是将死之人,也总得有个什么病症或者沉疴,脉象也总会因为受寒受热不舒服而有相应的变化吧?
可阮江月的脉基本没有变化。
她昨夜到现在一直处在阴湿寒凉的环境里,现在还白着脸发着高热,分明是受寒,脉象却没有显示。
为什么?
阮星澜神色莫测地盯了阮江月的脸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放弃。
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
阮江月被一阵痛意扰醒时,耳边传来很小的火苗噼啪声。
她慢慢地张开眼睛,眼珠儿轻轻转了一圈。
身侧不远处烧着一堆火,整个身子都几乎被暖意包裹,十分的舒适。
天色昏暗,也不知是早晨太阳未升起,还是傍晚已日落。
火堆对面有一人坐着,手上不知道摆弄着什么。
火苗轻晃,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
不过阮江月还是一眼认出他。
阮江月看了一会儿,昏沉前的记忆逐渐回笼,“我们——”
话一出口,阮江月自己先吓了一跳。
她的嗓音竟粗哑的可怕,像是喉咙里面刮了石头一样,不但低哑难听,还疼的厉害。
“醒了?”
阮星澜停了动作,起身到她身边来。
阮江月挣扎着想坐起身,身子起到一半,惊觉身前衣裳掉落,她连忙去抓,又扯痛伤口闷哼一声。
但她还是勉力抓紧了衣裳按在身前,用一种虚弱却十分莫测的目光看着阮星澜。
这一层布料之下,她未着寸缕!
阮星澜原要蹲下身,被她盯的动作卡了一瞬后,才继续屈膝蹲好,眸光不免有些躲闪之意。
“我的衣服,你干的?”阮江月问。
“……嗯。”
阮星澜神色讪讪,“你受了伤,伤口必须清理,所以我……”
顿了顿,阮星澜轻咳一声继续说:“抱歉,不得不为。
我觉得我以前是懂些医术的,是医者吧,在医者面前没有男女之分,都是病人,嗯……都是病人。”
阮江月“哦”了一声,“那你一脸的尴尬做什么?”
阮星澜没想到她如此泰然,不见羞意,倒还能反问他,不由心中更加尴尬汗颜,讪笑不止。
阮江月瞧着,默默思忖。
这张俊脸这么一窘,倒是更好看了似的。
沉默了片刻后,阮江月率先说:“有水吗?我喉咙痛。”
“有。”
阮星澜很快转身,拿了一片卷成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