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初日半衔山,楼阁淡疏烟。
宋景琛在西苑内坐了一夜。
脑海中,诸多画面似枷锁般浮现,挥之不去。
先是幼年时智明大师的涓涓教诲,一心向善;而后是那人怀抱佳人,他被青年帝王束缚与城楼上,一箭射出成为他今生最大业障。
最后却定格在苏亦宁抱着他娇声安慰的模样。
他竟莫名有几分……留恋。
念头一起,宋景琛猛然回神,他下意识转动佛珠默念清心咒,面色铁青。
他真是疯了!
那个女人一贯会惹他不高兴,他想着她作甚?!
不过都是她勾引人的伎俩罢了!
一直到午时,侍卫端着饭盒进来。
为难开口:“世子,宁姨娘伤口还未包扎,已然两日未曾进食,真的……不给她用膳吗?”
宋景琛冷冷扫了他一眼,嘴角笑容讥讽:“怎么?你很是心疼她?”
侍卫立刻跪下:“属下不敢!”
他本不愿多管闲事,只是这位宁姨娘与其他人不同,颇得世子喜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唯恐世子怪罪。
宋景琛冷哼一声,想到昨日种种,他怒意再起。
“随她去,不过两日,还死不了人!若再多嘴,舌头就不用要了!”
那侍卫立刻应声退了下去。
脑海中莫名浮现那软包子每次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瘫软在床上的样子,着实我见犹怜。
他铁青着脸色,咬牙怒喝:“毕竟是将军府义女,死了不好交差,她若是主动要饭,给了便是!”
那侍卫一愣,忙道:“是,世子!”
三日后。
苏亦宁落下最后一笔。
看着一旁叠成了小山丘的宣纸,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起身,却是一阵天昏地暗。
她猛地跌坐回椅子上,扶着扶手,小口喘息着了半晌才缓过几分。
苏亦宁敲了敲窗子,虚虚开口:“侍卫大哥,我已抄写完成,劳驾帮忙找来世子……”
门外应了一声,不多时,宋景琛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入。
嘴角扯起一丝戏谑的弧度:“抄完了?我让侍卫拿去数,少一张,你用命来抵。”
苏亦宁抿抿唇,嘴角漾起一抹温软笑容。
她乖顺的把厚厚的纸张递给侍卫,道:“恐怕要让世子失望了,妾身数了许多次,一张都不少。”
她轻咬着粉唇,怔怔地看着宋景琛。
那眸子却浸满了心疼:“世子从前定当受了不少苦吧,身边又无体己人,妾身很是心疼,不过以后,妾身会一直陪在世子身边,会保护世子的……”
”妾身已为世子抄写千遍忏悔血书,定能偿还从前所有孽障了。“
宋景琛一怔,才恍然看到那一张张宣纸上的血字,那墨盘中也尽是鲜血!
他瞳孔一震,心下强烈触动。
宋景琛面色紧绷,没有半分表情,可掩与宽袖下的大手却骤然掐紧。
他咬牙嗤笑出声:”你还真有自信,我何须你保护?“
苏亦宁眨眨眼,软声道:”世子不信吗?两月前世子于城郊遇刺,妾身替世子挡了刀啊,无论他人如何,世子便是妾的天,比世间万物都重要……咳……“
三日不休不眠不食,她体力早已透支。
苏亦宁下意识扶住一旁的案几。
眩晕铺天盖地而来,身体仿佛千斤重,她眼前一黑往下,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世子……“
她身子软绵绵的跌在宋景琛怀中,小手无意识去抓他袖袍,却倏然滑落。
手臂上大片凝固了的血痂和那纤手上一道道割裂放血的伤口无比夺目,显得那张不足巴掌大的小脸更为苍白。
宋景琛心下陡然一惊!
他瞬间冷了脸,不由分说的打横抱起她,怒喝道:”松风,找大夫来!“
等到苏亦宁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夜深。
房间内燃着烛火和安神香。
她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仍觉身上沉重的很。
苏亦宁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方才看到手臂和手指上的伤口都被细心包扎好,桌上还放着大夫开的祛疤焕颜药膏。
她微微弯起嘴角,他应当也是会为她着急的吧……
”宁姨娘醒了?快来吃些东西吧。“
苏亦宁循声看过去,乖声道:”孙嬷嬷,怎得这么晚了还在侍候?亦宁不敢当。“
孙嬷嬷见她越发喜欢。
”宁姨娘哪的话,本就老奴应该做的。“
孙嬷嬷给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让她靠着舒服些。
而后把盅里的汤倒入碗中端给她。
”这是人参乌鸡汤,宁姨娘得好好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