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亮的越来越晚了,这些日子好似每日都得到巳时才能大亮,初晨雾气中,人站在院子里总有些冷。
翌日,辰时,苏瑾萱便被几个蒙古丫鬟从被子里毫不客气的拽了起来。
苏瑾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破口大骂:“贱婢!敢拽我,你们不要命吗……啊!”
下一刻,身旁的丫鬟高高扬起手臂便朝着她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
声音太高了不少:“怎么?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吗?若不是我们爷心善,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苏瑾萱霎时回神,她目露凶光,死死的瞪着面前的二人。
如今两个粗使丫鬟竟然也敢这样对她了?她从出生到现在,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她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任由两个丫鬟帮她更衣、梳妆打扮。
可却不曾想,她被穿上了一身破布麻衣,脸上还被沾染上了许多灰尘,头发凌乱,比乞丐还像乞丐。
“你们把我弄成这样做什么?”
无人应她。
两个丫鬟目不斜视的押着苏瑾萱来到正厅中。
正厅中,霍辞正闭目靠在椅子上,他剑眉星目,眼角还画着长长的眼线,唇色很深很浓,像是涂抹了口脂一般,手中的折扇摇摇晃晃,倒显得他比女人还要摇曳。
苏瑾萱怔愣片刻。
不多时,一个蒙着面的嬷嬷前来,恭恭敬敬的跪在霍辞面前。
“见过将军,今日辰时,太后、婉卿公主和苏煜公子已经到了皇宫别院,还有太子也已经秘密来到别院,太子居住的院子被人围了起来,只有太子的亲信可以侍奉,旁人不许入内,就连饭食也是另辟了一间厨房来单做。”
霍辞撑起眼皮,嘴角氤氲出一抹讥讽来。
“太子都被转移了,看来你们皇上很是着急啊。”
他缓缓直起腰,目光落在苏瑾萱的身上,微微怔愣一瞬,透过她看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半晌,他眼中逐渐清明一片,转过头去,声音微冷:“熊嬷嬷,把她带进别院去,就说是你远房亲戚来投奔你的,帮我随时打探消息,等有机会,把她送到皇帝身边。”
如今,宫中放出来大半宫女太监,又不许新人进入,显然皇帝早已对自己身边人生疑,想要把人塞进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将军。”
熊嬷嬷起身,在看到苏瑾萱的时候也登时愣住:“你是……”
“她不是。”
话音未落,却被霍辞冷冷打断,他轻蔑地扫了苏瑾萱一眼:“她也配和那牙尖嘴利的小野猫相提并论吗?”
苏瑾萱瞬间僵硬在原地,偌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死死的卡住掌心。
苏瑾萱深吸一口气,入了皇宫别院,她就可以见到霍氏和苏煜那个小贱人,还怕没有机会下手吗?
下一刻,苏亦宁忽地跪下,难得的低下了头:“我愿意为将军做事,熊嬷嬷,还请你带我离开。”
众人皆是诧异片刻。
临走前,霍辞似笑非笑的把苏瑾萱拽到身旁,声音低沉暗哑:“我劝你,最好不要对她的亲人有什么想法,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瑾萱咬了咬后槽牙:“是。”
皇宫别院内。
因着熊嬷嬷是别院中侍奉的老人了,她带来的人,自然没有谁敢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侍奉主子的宫女和侍卫都是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亲信,旁人不许近身,熊嬷嬷只能把苏瑾萱先安排在了厨房中当个洗菜工。
今日天气甚好,日头升的老高,响起一阵悦耳的鸟鸣,树影斑驳间微微摇曳。
霍氏扶着太后坐在凉亭中品茶。
“你年幼时,最是喜欢秋日,你总嫌弃夏日太热,冬日太冷,还要嫌那春日花儿太多迷人眼,旁人都是春日探春,你偏生要秋日放风筝,倒是与旁人不同。”
霍氏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笑:“这些……我都记不清了,如今在母亲身旁,便觉得四时都美。”
太后一愣,慈爱的看着她,眼尾不免再度蒙上些泪花。
“是啊,有婉儿在,哀家的四时也甚是欢喜,只是哀家每每想起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便会心疼。”
“那些都过去了,婉儿都忘记了,母亲也忘记吧,如今宁儿和世子夫妻恩爱,阿煜也入了国子监,放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婉儿已经很是知足了。”
霍氏笑笑。
这话不假。
她以往想着,只要能活着便好,如今如此这般幸福,她哪里还敢再奢求什么旁的?
若说还有希冀的话,便是希望宁儿和世子能平安归来,早日有自己的孩子才好。
说话间,苏煜从不远处走过来,小小少年罕见的神采飞扬。
“外祖母,母亲,阿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