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歆抱来一坛自酿的高度数酒,给箫婉儿倒了一碗,而后又在自己的酒樽旁,放了杯乌梅饮。
“鲁元所牵涉的案子,有些发生在扬州地界,家父调查的时候发现,鲁元曾多次使用暴力,替吴年之讨债。”
“而第一个被鲁元讨债的人,就是谢玄之。”
“谢玄之?”荀歆闻言,不由得一愣,“我查过谢玄之的卷宗,问过他的亲朋,可没有人提起过,他借过债。”
“谢玄之在余杭老家,有一口盐井,其利润,便是江夏王拉拢朝臣的经济来源。”箫婉儿道,“谢玄之因此,成为了江夏王实际上的管家。可他嗜赌成性。”
“怪不得,谢玄之要向所有人隐瞒,他好赌。”荀歆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家产,交给一个赌徒来掌管。
但谢玄之,却也只能暂时瞒住所有人,因为他手头上的钱,终究是有输光的那一天的。
“谢玄之在斗金楼输光了家产,还挪用了本该属于江夏王的钱后。他为了填上这个窟窿,便向吴年之借高利贷,试图在赌桌上,将钱赢回来。”
荀歆听到这,便已猜出故事接下来的走向:“可他又输了个精光,根本还不上吴年之的钱。但吴年之借给他的钱,来自太府,是吗?”
箫婉儿浅尝了一碗酒,才点头道:“是,正是因为吴年之私自挪用太府的钱放高利贷,所以他不敢亲自向谢玄之要钱,也不敢将动静闹大。”
“但好言相劝,根本不能令谢玄之惧怕。而就在这个时候,鲁元找到了吴年之。”
“他表示自己能连本带利地收回,谢玄之欠吴年之的钱。可实际上,这笔钱,是北凉人出的。而谢玄之日后的赌资,就来自鲁元。”
荀歆听到这,顿时觉得拨云见日:“圣人年岁渐长,吴秀诚便让吴年之交好刘起,以向南平王献媚,并得到了南平王的接纳。”
“正因为吴秀诚投靠了南平王,所以当谢玄之因无力还债,而被迫答应鲁元的条件时,崔潺的阴谋,就得以开始实施了。”
根据手中掌握的线索,荀歆认为,江夏王最重要的秘密,就是他收买了左武卫大将军卫慈。
卫慈,是万一楚帝暴毙的时候,江夏王手中,唯一的武力倚靠。
所以,江夏王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卫慈。
而谢玄之作为江夏王事实上的管家,不可能不知道卫慈与江夏王的关系。
因此,当崔潺通过某种手段,将谢玄之好赌,并不断地从吴年之处,获得赌资的事告诉江夏王的时候。
江夏王心中,除了愤怒外,就只剩下了恐惧。
他绝对会担心,谢玄之会为了赌,而向南平王道出,卫慈已经投靠了自己的秘密!
所以,谢玄之的死,正是江夏王所乐意看见的!
而以崔潺的本事,他是绝对能捏住,江夏王同意他派鲁元杀死谢玄之的证据的。
因此,谢玄之案后,江夏王的把柄,就被北凉人捏住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江夏王也确实私通了昌侯,勾结了北凉人!
“婉儿在想,究竟有多少个皇子,与崔潺,有过接触?”萧婉儿托着腮,边品着酒,边道。
别人喝酒,是越喝越醉,而她,似乎是越喝,越清醒。
“公子,你可知道,是谁告诉荀子敬,鲁元藏在吴年之的别业里的?”
这一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因为在此之前,荀歆从未将问题,往这个方向上去想过。
“我不知道。”荀歆道,“但听你这番分析,确实像是有人,刻意出卖了吴秀诚父子。以引起圣人,对南平王的猜忌。”
因为吴秀诚暗中投靠了南平王的事,楚帝只要一查,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南平王被楚帝猜忌之后,谁受益最大呢?
鄱阳王以及江夏王!
荀歆至此,总算摸清了这个阴谋的来龙去脉。
八年前,昌侯于乱军中逃到北凉人手中之后,这个利用昌侯,扰乱东楚的计划,就正式拉开帷幕。
北凉人先是利用与楚帝有夺妻之恨的王复,在京城安插了谍者鲁元。
鲁元又控制了因贪婪,而私自动用太府的钱放高利贷,以从中获取暴利的吴年之。
然后又通过吴年之,搭上了赌鬼谢玄之,并从谢玄之口中,知道了江夏王收买了左武卫大将军卫慈的事实。
为了保护卫慈,江夏王开始了与北凉的合作。
他们最初是如何谈的,荀歆并不知道。但荀歆能推断出,突然声名鹊起的自己,肯定打乱了北凉人的计划。
所以,崔潺亲自点名,将自己拽进了局里,并利用他的手,抛出了与北凉眉来眼去已久的吴年之及王复,使大楚的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甚至乎,为了让大楚的混乱最大化,崔潺连谍者鲁